青锋
随着“错换人生28年”当事人之一的姚策因患癌症后期去世,这个曾因养母割肝救子引发人们高度关注的事情,随着从大家对养母许某母爱的赞扬,到其间养母许某被养子姚策拉黑,到姚策养母许某律师公开声称当年的“错换”为“偷换”,再到姚策养母一直对舆论声称要寻找真相,再到姚策去世,没有让养母许某见上最后一面,引发网络热议。舆论如过山车一样,此起彼伏。作为独立时评人和研究社会问题的媒体人,不能无视人们对这一事情的议论,更有责任厘清整个事情的原貌,因而,在人们倾向于同情姚策养母许某,甚至一边倒地指责姚策方的情况下,再提出一个新的问题,请大家予以评论,那就是,是寻找真相重要,还是挽救一个人的生命更重要?
不能否认,姚策在养母许某家中生活的28年,养母一家对其呵护有加。甚至,通过一篇题目为《错换人生28年,母亲想“割肝救子”却发现非血亲,背后真相不简单》的文章引用的姚策养母发的一篇短文中,我们可以发现,“姚策的身上注入了许母一生的宠爱和心血,家庭的所有钱都给了姚策,甚至姚策结婚之后,他们的信用卡也是由许母在埋单”。换句《错换人生28年,母亲想“割肝救子”却发现非血亲,背后真相不简单》作者的话说,“这28年来,姚策都是在许母伟大的爱成长的,因为过度的溺爱导致他不会感人,也不知道如何独立”。也就是说,姚策之所以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做出不少人所不理解的举动,与养母许某对其从小到大溺爱,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与其所在的家庭教育有关。
而相反地,尽管被叫做郭威的这个当年许家被错换到郭家的孩子,虽然从小因为郭家环境不好,没能享受该在亲生父母身边的优渥生活,但是,或许正是困难环境造就了郭威的善良,而且,或许郭家对郭威的教育,比姚策在养母身边所受的教育更好,在许某想认回亲生儿子郭威时,郭威并没有立即答应,反而公开发文称,“养父母就是他的亲生父母,过去28年时间,感情已经很深厚了”,并没有选择立刻回到许某的身边。
或许正是许某在姚策已经将要走到人生尽头之时,一方面选择要让自己亲生儿子回到自己身边,一方面让律师公开声称当年并非“错换”,而是“偷换”,一心一意地要寻找真相,而置姚策的生命于不顾,导致了这个曾因“割肝救子”而感天动地的事情,转化为了一场令人唏嘘地悲喜剧。
自古以来,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在人世的生命只有一次。在一个患癌晚期,离生命终结已经不远的人面前,究竟是生命重要,还是寻找所谓的真相重要?青锋想,估计大多数人都会在心底里给出自己的答案。
《孔子家语·卷二,致思第八》曾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当年孔子一次出行路上,听到有人哭的十分悲伤,便催促着赶过去,看到一个身披粗布抱着镰刀的人在道旁哭泣。孔子就下车问他:“你家里并非有丧事,为什么哭得如此悲伤呢?”哭泣者,名叫皋鱼的回答说:"我有三个过失:年少时为了求学,周游诸侯国,没有把照顾亲人放在首位,这是过失之一;我的志向高远,却因利益去辅佐奢华的君王,这是过失之二;和朋友交情深厚却因小事和他绝交,这是过失之三。”然后说,“树想静止不动,风却不停息的吹;子女想要赡养亲人,亲人却已不在!逝去就永远追不回来的是时光;过世后就再也见不到面的是双亲。”
于是,后人便常常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而警示人们。那姚策养母许某在姚策离世之前不能见上一面,是否也能从“立槁而死”这个故事中,找出点什么呢?
说到这里,我们不妨多讲一个古人《卧冰求鲤》的故事。这个故事是说,生活在东汉末年至魏晋时期琅邪临沂(今山东省临沂市)的一个叫王祥的,生性孝顺。但他早年丧母,而继母朱氏不慈爱,多次污蔑王祥,因此王祥又失去了父爱。甚至继母朱氏常常使唤王祥清扫牛粪。按现在人的认知,王祥继母应该是个恶人,必将唾弃之。但王祥却没有怨言,反而态度更加恭敬谨慎。父母如果生病,王祥顾不得解衣睡觉,日夜在床前侍候,亲尝汤药。继母想吃生鱼片,即便当时天寒地冻,河水结冰,王祥仍来到河上,解开衣服,用身体融化坚冰,然后下水捉鱼。有丹柰(类似苹果)树结了果实,继母命王祥在树下守着,每到刮风下雨,王祥总是抱着树哭泣,并不会因此离开。及至东汉未年,天下大乱,王祥带着继母和弟弟去庐江避祸,隐居三十多年。州郡官府请王祥出来做官,但王祥以要赡养继母为由,不肯从命。继母逝世,王祥在服丧期间过度悲伤憔悴,以致拄着拐杖才能起身。
不仅仅是王祥如此,在中国历史上,像王祥如此对待继母的故事,比比皆是,甚至连汉肃宗这样的皇帝都位列其中。据称,汉显宗令马皇后像生母一样抚养肃宗,肃宗也非常孝顺,他们母子慈爱,始终都没有一点隔阂。肃宗把马氏一家当做自己的外戚,所以生他的贾贵人没有被立为太后,贾氏宗族的人,也没有一个得宠沾光的。一直等到太后马氏去世后,肃宗才下诏给了生母贾贵人一个玉赤绶。
从历史回到现实。现实中大家都听俗话说过,生母没有养母亲。反过来说,是否可以认为,没有养育过的亲生儿子,并不比自己养育过的养子亲呢?
说了这么多,青锋还是想提出这么一个问题:寻找真相是否比生命更重要?
或许当姚策养母许某真正弄明白了这个道理后,“错换人生28年”的恩恩怨怨,可能就会随着姚策的离世,呈现出一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