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世间，住过的地方只是人生旅途上的一个个驿站，我们在每一个驿站或长或短的驻足，或多或少的守候，回望处、空留下岁月悠悠......

大年初十上午，东东骑着摩托车来家接上我回了曹砦西街。在那里度过了10个春秋， 和曾经生活了23年的苑陵街那个小院一样，算是一个停歇时间较长的驿站......

1999年分到了曹砦西街的房子，这是一条不到300米长、不足6米宽的水泥小道。位于城市南一环（陇海路）二环（航海路）之间，淮河路古玩城西侧，向南隔着老郑密路与曾经在那里租住4年的路砦南街连接着。地理位置极佳、周围学校、商场、林立，颇为繁华，适合居住。

是5楼顶层临街那套，将近80平米，老式的小三室，虽然年代久远、很是破旧，但与住了三年的西环铁路边小路里面供销技校的那套房子比起来，已经令人感觉从地狱进了天堂一样的幸福。

住下不久对周围就熟悉起来。家属院是那时常见的楼下一条小水泥路，楼对面临小路是一排自行车库的格局。

家里连着大凉台的那间卧室，设计者很有前瞻性，预判到数十年后小卧室大客厅的最佳住宅构造模式，没有夹墙，这样卧室与原来进了门的过厅就联成一体，成了约30平米的大客厅。

客厅里面一侧是两间卧室，客厅临入户门那侧对着的是厨房和厕所，厨房外面小门出去是小凉台。两个凉台都是通凉台，只是做了厨房的小凉台较为狭窄。

站在两个凉台向下看都是曹砦西街，我们这个家属院沿着曹砦西街向南仅隔着市机床公司的家属院，就是淮河路了。

站在厨房小凉台上，望着曹砦西街与淮河路的十字路口，对应的角上是思达货仓，曾经是思达商业连锁店最大的一个，里面货品齐全，不出百步就可以满足日常生活的所有基本需求。

房子隔着曹砦西街对着的路西是省工商银行学校。这里曾经是银行家的摇篮，走出了无数各级各类、大大小小的银行家，有的甚至是在我国金融界叱咤风云的人物。

学校向北是印刷厂家属院，这个院子比较大，有四方的大院，院四周包围着4、5栋六层楼房。印刷厂大院北面就进入了曹砦村的民居群了。

曹砦西街我们东面这一侧就不同了。我们院子向北依次是轻工局、机床公司、钟表公司几个家属院，再向前是淮河路办事处（派出所），过了派出所一条小巷那边也进入了居民住房区，后来村长老曹在那儿建了个市场，杂货摊儿一样什么都卖......

住下来一个惊喜是与几个至交弟兄都是咫尺之遥：王铁汉在轻工局家属院，东东在后面曹砦街里，还有两个，一个是面包厂长胡咚咚，他住在印刷厂家属院。另一个郑老三是给东东盖房的中牟包工头，在城市西南区盖房子时间长了，长期在曹砦住房，老婆和老个孩子都安顿下来。

以我们为核心，形成了一个团队，每天晚上下班，就聚在一起，唱歌、喝酒、打台球、洗澡......在四周潇洒的生活着......

这种自由放荡的生活方式被年轻气盛、热血沸腾的伙伴们神往，逐渐的大学同学刘长缨、团委帮忙时与我结识的小弟郭德华、住在不远处大学路上3519家属院、东东的发小黑蛋、火车站苑陵街拆迁搬到东东家住的小学同学赵小二都成了主力；跟我驻村的少年宫朝阳，还有44中团委书记小贾、金牛集团电视台的同学赖伟偶尔也参与。

胡咚咚是个满脸油光像他家面包厂做的面包一样的大白胖子，年轻时和他技校一帮同学拉帮结派，喜欢打群架。家是闽南的，父母精于缅面点，开了家小面包厂，先是在淮北街与桃园路交叉口那里，前店后厂，临着大街还有不小的门市，门头上书——闽南面包厂。

识字不多的东东初介绍他时，总是重复：“这是汝南面包厂厂长胡咚咚”......等我去过他家门市后，就提醒东东，这个字念min！

他和东东是因为他家厂搬到了3519厂里东东他们职工医院前面那个院子里后，因为卖给东东几个烤糊了的面包，东东上门讨说法，不打不相识，结为兄弟。

黑蛋是东东一个院子长大的发小，在15中初中回读时又与东东和赵小二是同班同学，所以都很熟悉。精干黑瘦、出手麻利、喜欢打架斗殴，故有了绰号——“黑蛋”，他本是油脂化学厂烧锅炉的，企业破产后跟着几个同学干过不少活儿，维持生计。

赵小二自不必说，我小学同学大小一起长大，通过他认识了东东。

这些人中长缨家离的最远，是金水东路上的省电影制片厂家属院，好在他身材高大、骨架宽阔，强壮如牛，被他11中的学生称为施瓦辛格；大学女友卫素西更是准确的形容“一个青年人长了中年人的体态”......

这样的身体加上同学友情、青春热情，来聚会了一次，就每天不辞辛劳地骑着大28自行车斜穿半个城市来与我们相聚，令人感动的不禁想起多年后流行的李宗盛那首《漂洋过海来看你》：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

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

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

表达千万分之一

为了这个遗憾

我在夜里想了又想

不肯睡去

记忆它总是慢慢的累积

在我心中无法抹去

为了你的承诺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

都忍住不哭泣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里

也曾彼此安慰

也曾相拥叹息

不管将会面对

什么样的结局

在漫天风沙里

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

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里

也曾彼此安慰

也曾相拥叹息

不管将会面对

什么样的结局

在漫天风沙里

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

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

多盼能送君千里

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

这样的生活从2000年搬到这里，直到2010年搬往长江路169号院止，前后有10年光景，正是人生从青年到中年最好的时光，洒下了一路欢声笑语、度过了一段苦乐年华......

印刷厂家属院北侧的居民临街租出去开了家胡辣汤夫妻店，胡辣汤比较清素，老板娘炸的油条却很是焦酥爽口，有时早上上班会在那里吃早餐。

有天正要向老板要油条胡辣汤，身后有汽车喇叭响起，扭头一看，原来是胡咚咚。他开了家里送货的面包车从院子里出来去厂里。下车热情的说：“今天巧了，我请海哥吃面包，咱不吃胡辣汤了，换换口味”......

说着打开车后盖，努力在面包堆里翻找起来。总算满头大汗的拿出了个长面包，说着：“有点糊了，不过糊了好啊，说明烤熟了”，然后拿着大刀把糊了的那片切了下来，递给我，盛情难却、令人感动，拿着带着焦糊味的面包吃着、上了老郑密路等20路公交汽车......

胡咚咚还是我们这群人中最早配手机的人，不过是那种独一无二的对讲机式样的，每天晚上他拿着手机到家属院中间打电话（家里没信号），院子里各家各户的电视都成了雪花屏，干扰太大，邻居们都说，“又是老胡家儿子在打电话了”......

黑蛋有年也开上了面包车，不过是开货的。他人勤快又有力，辗转了多种行业后觉得还是这适合他。有天早晨出了院门，无意间向左手淮河路方向看了一眼，黑蛋的白色面包车出现在了视野里......

仿佛心灵感应，自那天后，每次都要这样望一望，十有八九会黑蛋的车偶遇，接上我送到单位。

也有晚上坐他车出去吃饭的时候，有次是在淮河路裕丰源吃了饭，欢快的聊着天，车行到嵩山路口，我看到一旁慢车道上，一个小伙骑着摩托，后座上斜坐着个美女，白裙红唇、身姿动人。本能的说，“快看，那个女孩儿真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听了我的提醒，黑蛋本能的像有车窗外看去......

只是一刹那，咚的一声巨响！车撞在了前面一辆捷达出租车屁股上，跑向强行被迫制动的车，出租车司机站在也被这突发事件搞得惊慌失措、搓着手说着：“这咋办、这咋办？租的车，保险杠掉了，咋给车主交代啊！”，黑蛋机灵、见过世面，忙回到车里从车坐下拿出50元钱塞到他手里：“好了好了，老弟，这钱你拿着，谁让你急刹车呢！”，司机委屈的说：“是前面那车急刹车，我才......”

一场虚惊，上了车黑蛋感慨：“幸亏我反应快，咱追尾，全责，修那保险杠可不止50块钱”。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那些年坐朋友车出过几次这样的意外......

一次是黑蛋、国建我们喝了酒后，他俩开着国建新买的丰田凯美瑞送我回来，我上楼后，他们在前面印刷厂家属院与胡辣汤店间那条小巷口调头时，酒精上头、眼花手乱，一屁股撞在拐角的砖墙上，尾灯撞落、墙摇砖碎，保险公司好配了钱。

另一次也是他俩，也是那辆凯美瑞。车到了我家楼下，我正要下车，对面老郑密路来了辆大卡车。小路狭窄，两辆车互不相让、对峙起来，国建下车去理论时顺手锁了车门。

看着两个人在黑暗里话不投机、动手动脚就要大打出手。车里的黑蛋急的抓耳挠腮、拍着车窗。国建迷瞪过来，按了遥控器，黑蛋像出笼老虎扑过去.....

对方也很强壮，本来还张牙舞爪，见了这架式，顿时软了下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恁让我咋开我咋开！”，好汉不吃眼前亏，一路慌忙把车倒向老郑密路......

还有一次就没那么幸运，那是铁汉东东我们三个在淮河路吃了饭，铁汉已经搬到西郊岩垌村厂里的家属院，骑车回去；东东开着他的长安奔奔送我回来，我上楼后，他开到曹砦西街与淮河路口调头，喝了酒手不当家，又有点兴奋想秀一下车技，猛打方向盘...

又是一声巨响，车尾撞在了路边水泥电线杆上，地动山摇间电线杆晃了几晃，把一旁路灯下谈情说爱、如胶似漆、卿卿我我的一对小夫妻吓得抱头鼠窜、大煞风景、忘了浪漫......

酒驾不是好事，在那时也很普遍，若干年后，国家出台政策，严管重罚、严禁酒驾。

那些年里的曹砦西街上，留下的不止是酒驾的故事，更多的是兄弟情谊。

都喜欢看球赛，年轻时居无定所，到哪里看到哪里。像1987年的丰田杯决赛，刘钢柱就跑到了我家。点时火车站的家经过大兴土木，多了不少房子，我也拥有了独立的西屋一楼的那间大屋。

大屋一角我的小床间是爸爸自己打制的电视柜，黄色油漆罩面，一人高的两层长方体，下面摆放些茶杯托盘，上面一层是那台12寸凯歌牌黑白电视机。

那台电视机的到来曾令少年的我心满意足、徒生欢喜，不再要厚着脸皮到邻居陈大娘家、西头同学李小二家或者福寿街五金交电商店蹭看人家的了。拥有了自己心里才踏实......

丰田杯是国际足联世俱杯的前身，在每年的12月第二个星期日举行，参赛的是当年欧洲和南美的俱乐部冠军队。由日本丰田汽车公司独家赞助，所以每年的比赛都在日本东京国立体育场举行。

当时南美足球桑巴探戈技术流略占上风，除了第二届被欧洲的英格兰诺丁汉森林队拿了冠军，其他几届都花落南北大陆。这年的是西德冠军汉堡队和巴西的格雷米奥海港队。

临近来年的高考，家里管的都严。刘钢柱家的大彩电他爸不让看，怕影响学习，他就编了瞎话，骑车到火车站来找我。

我家家教相对宽松变通，我们就端坐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的观看。

比赛波澜起伏，上半场格雷米奥队初出茅庐、满头小卷的英俊球星雷纳托门前推射先进一球，刘钢柱安然失落、差点掉泪——他身体强壮，热爱同样强壮的德国人，人难免会喜欢自己的同类，希望从同类身上看到自己的成功，这是一种心理寄托。

全场比赛快结束时，西德球星马甲特利用任意球打进一球扳平比分，看到自己的球队死里逃生，刘钢柱欣喜若狂，抱着我头亲着我的脑门，同性亲热的晕眩中感受到他的青春热情......

然而，加时赛表现神勇的雷纳托禁区前转身左脚抽射打进制胜一球，看着雷纳托带着全队在漫天飘飞如雪花般的庆祝五彩缤纷纸屑中举起了丰田杯。刘钢柱心灵崩塌，大哭着离开了我的家......

看着他消失在胡同尽头苑陵街上耸动哭泣的背影，时光穿越到30多年后......

现代科技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微信就是其中最突出的一种，本不太玩手机的我也痴迷其中。微信群作为相互熟悉人之间的交流工具，具有较好的理解基础和共相思维，愈发介入、参与、影响着人们日常社会生活。

中学同学群里，有一天，刘钢柱同学秀了参加央视春晚的入场券和建国周年大庆时在天安门城楼上观礼的照片后，我想起了33年前在火车站苑陵街我家看丰田杯亲我脑门那一幕......

他是河南医学院的子弟。

河南医学院建于民国初，原为国立第五中山大学医学院。1954年迁郑后一直叫河南医学院。改名河南医科大学几年后与郑州大学、郑州工业大学合并为新郑州大学。在棉纺路与大学路交叉口，是城市的重要地标。下属一附院非常著名，郑大一附院有年突然被爆出成为亚洲第一大医院（按床位数也有说是全球第一大医院的）。40年前，刚上初中的一个夜晚，和一个同学第一次进入这家医院，他叫刘志中。

我们到他父亲办公室夜自习。临走时在灯光昏黄黑暗狭长的走廊里，看排了一墙的专家介绍，一张黑白照片下面附着200字简介。他指着牙科主任那张骄傲的说：“这是我爸！”。

他爸黑发偏分大背头、上长方下瓜子脸、棱角分明、目光炯炯！兼具高仓健的硬朗、谢贤的儒雅。那时正流行《追捕》和《万水千山总是情》，我们常唱着：“啦呀啦啦呀啦......莫说青山多障碍 、风也急风也劲 、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从4中放学、四散于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所以崇拜高仓健和谢贤......

高中时，去钢柱家见过他母亲，脸似赵雅芝、身材张雨绮的大家闺秀。上初中认识刘钢柱时觉得他可帅，大眼高鼻、虎头虎脑、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见了他父母后倒感觉他集中了二人的缺点，即使已经蛮帅了。我有点怀疑他起错了名字、或者抱错了人家、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个假人！

我们同学6年，在4中那埋下梦想的青青校园。入学不久他的文学才华就爆发了！先是获得全校作文大赛顶级大奖，接着在《东方少年》组织的全国中小学生作文大赛中又拿了二等奖！我也参加了，就没有入围。洪水溃坝、一泻千里刹不住车，这二货不断在《中学生》、《少年文艺》、《故事会》等国家级刊物发表文章，交流文学的、探讨人生的、交友的、求爱的......来自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信件雪花般飘来，快把他变成了雪人！

年少成名、必遭不幸，年少轻狂、必有祸殃。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次他偷了家里钱逃课去呼伦贝尔草原会女文友，虽然是时下年轻人网恋会网友的先驱，但被当地公安在野地里抓了现行，毕竟有伤风化、破坏纪律、影响极差，回来后被学校大加批判、严厉处分、树为反面典型，受到了人生第一次大的打击。

为了挽救他，班主任笪老师专门让新任班长阮东梅和他坐同位儿，监督、安慰、诱导、管理恩威并重、四管齐下，不听话还会不分胳膊大腿的狠狠掐他几把，一定程度上遏制住了他滑向犯罪深渊的恶劣态势，顺利的考上了高中，和我同班。

到了高中，钢柱好像突然成熟了：积极靠近组织，和晓芳我们几个班干部打的火热，在火热中吸纳正能量；努力钻研学业，逐渐在英语上术业有专攻，走在了全班的前列；热心班上工作，打球照相、吹拉弹唱，迎来送往、布置会场！俨然一个社会小活动家；感情方面也一改初中时极不成熟的“饿狗扑食”的简单粗鲁求爱方式，知道和风细雨、花前月下了......

成熟意味着优秀。有个春天的周末，他约了我和几个男同学、还有几个女同学和女同学的妹妹去常庄水库。那是我第一次较长途的骑行，当时城市道路还不像现在这样四通八达，要绕不少弯路，所以路途堪称遥远。在一个大上坡后大下坡的失控滑行中，看着两侧的山川河流、路边粉色的桃花灿烂，瞬乎间从身边流畅为如画风景，感受到青春的速度与激情！

我们来到水库一个小半岛上，远处湖光山色、脚边水波不兴。大家坐在水边吃着面包，上面他抹了果酱，草莓味的，很香美。他又拿出一个深绿色的大玻璃瓶子，晃着说，“这是国际流行的软饮料，啤酒！”我喝了一口，啊，呸，吐了出去，那是第一次喝啤酒......谈起即将到来的高考，他说，要向父亲一样，做个医学专家、白衣天使，救死扶伤！那时男孩子心中的偶像都是父亲。

钢柱很追求时尚，不仅仅是第一次请我喝啤酒。有天下了课间操，踢足球跑的一身汗，他说，“我请你洗澡吧！”那时很少洗澡、更少去澡堂。那天晚上，他带着我摸进了黄河饭店。

黄河饭店刚建成不久，是三星级的接待酒店。平时我们只有从中原路门前路过远远观望的份。进门之前，看我看着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有点紧张。他教我：“不要害怕，进去要大摇大摆的像个有钱人，要不会被轰出来”......

在他引导下，我们在灯火明亮、流光溢彩的大堂里转了几圈，故意色厉内荏地扯着嗓门聊着“你那化工厂今年得赚了1万块钱吧！”他回答，“哪儿啊，小看我了不是，足足1万7千6百54块3毛2啊！”看没人理我们，赶快上了电梯，那也是我第一次坐电梯。为了过瘾，钢柱熟练地操作着，我们上下了10来趟......

目的地是楼尽头有个公共小澡堂，每层都有。雾气弥漫的小屋子白炽灯很明亮、白晃晃的。大约5平方的浴缸贴着白瓷片很洋气；他打开水龙头向里面注满了天蓝色的热水后，我们脱了个精光、跳进去幸福的洗着。还互相搓了背，出来难得的清爽......

下电梯走向大厅时，迎面来了一男一女俩工作人员，黑色制服、胸别高档银色胸花、都很高大漂亮。严肃的盘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我没见过世面，已经吓得面如死灰、噤若寒蝉。钢柱胆大心细脸皮厚反应快，清了清嗓子说，“不干什么，楼上房客，出去转转，看看你们郑州夜景咋样！”说的滴水不漏。

他们侧身让开，我们快走到大厅时，那男的戏谑的喊了声：“老乡、拐凹（读guaiwao郑州方言拐弯的意思）！”——；刘钢柱穿的黄翻毛皮鞋还说的过去，我穿的黑色大头棉鞋在走廊紫红色地毯上留下了两列黄泥巴脚印，与高大上的酒店氛围格格不入、露了破绽......

这是少年渴望现代时尚文明生活，探索道路上的一次尝试和尴尬记忆。

他上课时还是很顽皮。经常把粉笔头瞄准了扔进任程敏同学脖子里，几乎百发百中!气的程敏呲着本来就呲的厉害的大牙怒视他；晓芳是他的好伙伴，受他戏弄最多。有次上语文韩老师的课，晓芳站起来回答老师提问，答得很好、得意洋洋的坐下来，谁知钢柱悄悄地把他板凳抽走了......

坐在后面的我看着晓芳的脑袋像落日跌进地平线那样，先是慢慢的然后突然，一瞬间消失在课桌下面。全班哄堂大笑中，气的韩老师把粉笔盒扣在了刘钢柱头上、五颜六色的粉笔把他英俊的大脸搞得像大花猫一样......

高考后等待的日子里，晓芳他俩去找我玩，离开时看着他俩渐渐远去在苑陵街西头的夕阳余晖里，我感叹，“我们学习差不多，可身高长相家庭条件各方面都比我强！”一旁的父亲看看说：“不过，你比他俩肩膀平”。父亲是一生最理解我的导师，总是迅速三言两语、点中要害，使我重拾信心。

成绩揭晓，晓芳考取了他父亲系统最权威的华北电力学院，钢柱享受子弟加分成了河南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的学生，我没有考上，到11中开始回读生涯......

回读生涯压抑枯燥，年轻的心骚动不安，因为11中美女如云。我迷恋上了应届班一个女孩儿，和刚在台湾琼瑶剧中一炮走红的陈红如孪生姊妹，只是皮肤比陈红细腻，可能是近距离的缘故。在学校不远对面的省委戊院（省委家属院按甲乙丙丁......排序）住，院子后面是金水河碧绿的河岸......

巧合的是她名字和我住的小街（苑陵街）名的读音极其相似，叫苑X玲。感觉是种缘分......所以约了钢柱到母校4中谈起有缘相遇、苦追不得的烦恼。我们坐在大礼堂后面的大门台阶上，礼堂年久失修、已经废弃，红瓦房顶、灰色砖墙上长满了野草，看着对面同样荒草湖泊的前操场，潮湿闷热的空气中，我说了名字的巧合。他惊讶的瞪大铜铃般的双眼说，“难道嫂子叫，福寿？”——他理解成了我家所处的那条大街（福寿街）了......让我破涕为笑：“去，哪有大姑娘叫福寿的！”。

毕业后他先到北京中国矿业总医院上班，后来又到法国巴黎开了诊所......我们没了联系。

但还有消息来源，和他更投缘的晓芳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他俩鸿雁传书、音讯不断。从晓芳处得知，钢柱活的潇洒，经常开着他的克莱斯勒君王轿车、拉着两个金发美女在香榭丽舍大街午夜狂奔......像希特勒搂着情人爱娃在二战时的柏林郊外那样，时速100码以上，惊险、刺激还带着香艳......

几十年后，终于又见面了。此时他已是世界著名妇产医院中国第一家医院的CEO了，妻子福斯特.安妮斯顿在加利福尼亚带着三个孩子。

这次回来是接年迈的老母亲去北京居住，顺带重温伙伴深情。故土难舍、美食难忘，在群里说了多次，应他的要求，我请他在小学同学开的著名饭店“裕丰源”吃烩面。请了能请到的几个同学，飒爽、谢不群、晓芳、柴华，治龙本来很积极，但突然接了大工程，要修农业路立交，事业为重，没有露面；王伟下了飞机赶过来，猛喝了几杯柴华带的20年窖藏茅台，不咋着嘴喷呲了一会儿，又去日理万机了......

当我给几个陪酒的朋友介绍钢柱，说到他现在叫丹尼尔.刘时，他愤然起立，大喊着：“别听他瞎说啊，我叫刘钢柱！”——还没有忘本，还是30多年前那个热血少年，我们的小伙伴。

烩面吃的很圆满，快结束时，我们共同唱起那首歌——《万水千山总是情》：

莫说青山多障碍

风也急风也劲

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

莫说水中多变幻

水也清水也静

柔情似水爱共永

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

万水千山总是情

聚散也有天注定

不怨天不怨命

但求有山水共作证

莫说青山多障碍

风也急风也劲

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

莫说水中多变幻

水也清水也静

柔情似水爱共永

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

万水千山总是情

聚散也有天注定

不怨天不怨命

但求有山水共作证

但求有山水共作证......

刘钢柱看丰田杯亲我脑门的我家西屋住了多年，看丰田杯后转过年后的高考结束，心里隐隐的不踏实。人对不好的事情总是有预感，这现在叫魔鬼定律。

不安生烦躁，排遣烦躁，拿着借冯二狗的《射雕英雄传》无心的看着。那些年学生中流行琼瑶的言情小说和金庸的武侠经典，男欢女爱、仗剑天涯，各取所需。像刘钢柱就集齐了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琼瑶的作品，《窗外》、《碧云天》、《庭院深深》、《在水一方》、《燃烧吧火鸟》、《几度夕阳红》......总有23本，忙于学业迫于高考压力，我只借过《几度夕阳红》一本看了，由此迷恋上了酷似林青霞的那个同学......

冯二狗喜欢练武，金庸的武侠小说自然买了不少。在高考后无聊的等待中，借了这本最著名的看看，补补男孩子缺失的武侠课。

补课中听来家传递消息的刘钢柱说，自己这次发挥不好，没考上。像扬子江心断缆崩舟样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一旁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的妈妈，忍不住大失所望的唠叨我：“唉、你咋不考好点啊”......

记忆中，那个充满童年欢乐时光的小院灰暗了起来。

灰暗中人总更加向往着光明，换个环境是号办法。几十年间辗转流离于这个城市的一些角落，留下了不同的人生足迹......

高考的失败对于一个曾经跃跃欲试的学子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这种大溃败的强烈刺激是前所未有、难以估量的。爸妈把我圈到家里不准出门，怕我想不开寻短见。坐在院子里拿着那本《射雕英雄传》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妈妈整日在一旁喃喃自语着：“小海，你咋不考好点哪......”，父亲坐在大屋床上一根根的吸烟，他们在担忧着我的未来......原本湛蓝高远的天空仿佛低沉的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有天晚上好说歹说，作爸妈的思想工作，保证不想不开，我要去街上散散心。他们同意了，但不能骑车。

其实我是要去告诉小华。神思恍惚、迷迷瞪瞪的出了胡同，想想徒步走到桐柏路太远，又没有直达的公交车，那时城市的道路和公交还没有现在这样发达。这几年学习累的脑子已经成了直线型思维，在夜色里站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想起了先去找涂同学。

他高二时随家里从新疆石河子转学回来，自己在中州路大学路交叉口的邮局后面家属楼有个小单间独住。这个位置就是那个金水河边的街心公园对称的一角，在东方红电影院坐上101电车去了他那里。

一个男人住，房间里混乱不堪——卫生好像没有打扫过，床上被褥没叠，油渍斑斑；地上一地烟头堆里，歪七树八的躺着几个空啤酒瓶，还有一只臭袜子；空气中是一种怪异难闻的味道。

他对我深表同情，唠叨着：“咋会考成这样啊......”，唉声叹气的安慰了我一会儿，听我说要借自行车，忙带我跑下楼。在院子里自行车棚的最里面找到了他那辆28破自行车，布满灰尘。

心情烦躁，顾不上擦拭一下，拍了拍车座的尘土、推车出来骑上了中州路，上了车才发现车把是歪的，见小华的心情迫切，也顾不上下来正正把，就骑着歪把自行车一路向西郊去了。

到了颍河路小华的窗外，看着床内透过天蓝色窗帘发散出柔和温暖的灯光，想着这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交往下去？

父亲对我各方面都看的神准，曾经说过我俩的未来：“你考上大学不会跟她过（结合）、考不上大学她不会跟你过”。我还不服气的回应：“她跟我不跟我不知道，反正我考上了也肯定跟她过一辈子，只要一个人陪着就行了！”。

敲了敲窗玻璃，她撩开花布窗帘看到我，忙点了点头。不一会儿穿着连衣裙出来了。我推着车，她跟着一起走到桐柏路南头岗刘村的那片玉米地，夜风中玉米叶子哗哗作响，像我滴着泪的心......

盯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说了情况。她抬手撂了撩额前的刘海，故作轻松地说：“没啥、再复习一年，再考。你成绩那么好。”。提不起精神的聊着，远处她家大院门口突然有人叫她：“小华，黑天半夜的在那儿干啥，赶快给我回家！”，是她母亲不放心出来找她。

她看看我，说：“我回家了，你想开点，路上慢点”，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爱情、友情、亲情相互不可替代。人在遭受巨大打击时往往会去寻找心灵的陪伴和依赖，以期借助外力安慰失魂落魄的灵魂。找寻这种灵魂伴侣的过程伴随人的一生，这也就是追求爱情的过程和意义——追寻属于自己的心灵归宿和家园。

几天后，小华来找我了。站在我家院子里的小枣树下喊我：“小海，你下来吧，我给你写了一封信。小任小黄她俩在外面等我，我就不上楼了......”。

下了楼，看她目光有点闪烁，接了信送她出了胡同，看着她和两个闺蜜骑车离去。回到楼上屋里，打开信，还是认识初给我第一封回信的娟秀字体，我们认识初期曾有过一段书信往来的经历。

信的意思是，大家都还小，多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感情的事等成熟了再谈，以后不要联系了......

几个月后到11中回读，一年后上了教育学院，开始了新一段生活之路......

世事沧桑，风云激荡，几十年来我们在不同的时空里奔走着、奋斗着，追求着或大或小不断调整的人生梦想！体会着生活的艰辛、奋斗的幸福和人性的坚强。

远离了苑陵街那个小院，在曹砦西街的日子大多是是欢快的。欢快的高潮还是看足球赛。有了独立的套房，每到大的赛会，铁汉和东东就到我家彻夜观看。

世界杯多在欧美国家举行，欧洲杯更不用说了，时差缘故，比赛都是在我们的夜间。每天晚上，他俩炕上足够的啤酒，我在家准备好食材，来了后他俩简单做些蒜泥黄瓜、油炸花生米之类的下酒小菜，就环坐在沙发上盯着大彩电，随着比赛的跌宕起伏，高谈阔论，吃着菜喝着啤酒，一夜的兴奋无比......

有意外的兴奋。一次没菜了，打开瓶小尖椒，奇辣异常。两人都是争强好胜的车轴汉子，这种争强好胜体现在各方面，包括吃辣椒。铁汉先夹了一个小尖椒嚼着，伴以陶醉的表情......

然而，满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落下，辣的受不了了。东东故意气他，连吃了9颗，喝了三瓶冰镇啤酒。后面三天失音......

享受生活是在劳动中创造生活的基础上的，那些年正是天天加班、辛苦劳累的人生阶段，为抵御加班熬夜引发的寒湿侵染，自己染上了酒瘾，烟和辣椒的摄入也超乎常人。

偶有星期天休息，就把一个阶段吸烟喝酒留下的烟盒酒瓶卖废品。一次在楼上听街里有吆喝收废品的，就喊了两嗓子，上来一个老汉。

小山样的废品堆满了大凉台，老汉墩在废品堆里，数着饮料酒瓶的数目，便往编织袋里装，和我聊天感叹：“你这这么多烟酒，这已辈子才算活的值啊！不想我，种了一辈子地，老了老了还的收废品”......看他悲伤自责的样子，我给他点了根烟，开导：“你靠劳动吃饭、靠双手挣钱，一点不丢人啊”......

每个人按照各自不同的情况用自己辛勤的劳动去创造属于自己更好的生活，比如李高强。

街上各个小院逐渐多起来不少熟人。一次几个人从家出来，路过轻工局家属院门口时遇见了小妹子王小蕾。这个身材窈窕、酷似日本女星藤原纪香的小美女，原是幸福路小学的大队辅导员，在那年的少代会上认识，相互有好印象，不间断的有联系。有亲戚朋友孩子上学她帮过不少忙。

和她一起的是一个半披肩发，方脸上长着一双不大不小机灵眼睛、显得有点懒散的青年，王小蕾俏白的瓜子脸腾起一团红云，有点羞涩的介绍说：“海哥，这是我男朋友，李高强”，看着李高强，虽然觉得也很不错，但与王小蕾相比，还是有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强烈嫉妒感，脱口而出：“你有点呆若木鸡啊！”，李高强听了，愣在那里真有点呆若木鸡......

其实呆若木鸡是褒义词。

呆若木鸡 ( dāi ruò mù jī )
解 释 呆得象木头鸡一样。形容因恐惧或惊异而发愣的样子。
出 处 庄周《庄子·达生》：“鸡虽有鸣者，已无变矣，望之似木鸡矣；其德全矣，异鸡无敢应者，反走矣。
用 法 偏正式；作谓语、状语、补语；褒义词含贬义
示 例 陈世旭《小镇上的将军》：“人们第一眼看见将军的时候，都吃惊得～。

呆若木鸡选自《庄子·外篇·达生》

【原文】
纪渻子为王养斗鸡。十日而问：“鸡已乎？”曰：“未也，方虚憍而恃气。”十日又问，曰：“未也，犹应向景。”十日又问，曰：“未也，犹疾视而盛气。”十日又问，曰：“几矣。鸡虽有鸣者，已无变矣，望之似木鸡矣，其德全矣，异鸡无敢应者，反走矣。”

纪渻[〔渻〕音shěng。]子为王〔王〕指齐王。养斗鸡。十日而问：“鸡已乎？” [〔鸡已乎〕意思是斗鸡养好了吗？]曰：“未也，方虚而恃气。”[〔虚而恃气〕虚浮骄傲，而且自恃意气。，通“骄”。]十日又问，曰：“未也，犹应向景。”[〔犹应向景〕还是听到声音或者见到影像就有所反应，意思是心还是为外物所牵制。向，通“响”。景，通“影”。]十日又问，曰：“未也，犹疾视而盛气。”十日又问，曰：“几矣。鸡虽有鸣者，已无变矣，望之似木鸡矣，其德[〔德〕德性，可以理解为作为斗鸡的基本素质。]全矣，异鸡[〔异鸡〕别的鸡。]无敢应者，反走矣。”

【译文】
纪渻子为周宣王驯养斗鸡。过了十天周宣王问：“鸡驯好了吗？”纪渻子回答说：“不行，正虚浮骄矜自恃意气哩。”十天后周宣王又问，回答说：“不行，还是听见响声就叫，看见影子就跳。”十天后周宣王又问，回答说：“还是那么顾看迅疾，意气强盛。”又过了十天周宣王问，回答说：“差不多了。别的鸡即使打鸣，它已不会有什么变化，看上去像木鸡一样，它的德行真可说是完备了，别的鸡没有敢于应战的，掉头就逃跑了。”
有一位纪先生替齐王养鸡，这些鸡不是普通的老母鸡，而是要训练好去参加比赛的斗鸡。
纪先生才养了10天，齐王就不耐烦地问：“养好了没有？”
纪先生答道：“还没好，现在这些鸡还很骄傲，自大得不得了。”
过了10天，齐王又来问，纪先生回答说：“还不行， 它们一听到声音，一看到人影晃动，就惊动起来。”
又过了10天，齐王又来了，当然还是关心他的斗鸡， 纪先生说：“不成，还是目光犀利，盛气凌人。”
10天后，齐王已经不抱希望来看他的斗鸡。没料到纪先生这回却说：“差不多可以了，鸡虽然有时候会啼叫，可是不会惊慌了，看上却好像木头做的鸡，精神上完全准备好了。其他鸡都不敢来挑战，只有落荒而逃。”

后来人们又把“呆若木鸡”这个成语引申表示十分愚(yú)笨，也形容因为害怕或惊奇发呆的样子。

庄子（约前369年—前286年），名周，字子休（一说子沐），战国时代宋国蒙（今安徽省蒙城县)人。著名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是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老子哲学思想的继承者和发展者，先秦庄子学派的创始人。他的学说涵盖着当时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根本精神还是归依于老子的哲学。后世将他与老子并称为“老庄”，他们的哲学为“老庄哲学”。
他的思想包含着朴素辩证法因素，认为一切事物都在变化，他认为“道”是“先天生地”的，从“道未始有封”（即“道”是无界限差别的）。主张“无为”，放弃生活中的一切争斗。又认为一切事物都是相对的，因此他否定知识，否定一切事物的本质区别，极力否定现实，幻想一种“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主观精神境界，安时处顺，逍遥自得，倒向了相对主义和宿命论。
庄子的文章，想像力很强，文笔变化多端，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并采用寓言故事形式，富有幽默讽刺的意味，对后世文学语言有很大影响。著作有《庄子》，亦称《南华经》，道家经典之一。《汉书艺文志》著录《庄子》五十二篇，但留下来的只有三十三篇。其中内篇七篇，一般定为庄子著；外篇杂篇可能掺杂有他的门人和后来道家的作品。
《庄子》在哲学、文学上都有较高研究价值。名篇有《逍遥游》、《齐物论》、《养生主》，《养生主》中的“庖丁解牛”尤为后世传诵。

（英）呆若木鸡: [ dāi ruò mù jī ]
1. (with fear or amazement) be rooted to the spot

例句与用法:
1. 那个男孩呆若木鸡地站着，吓得连气都不敢喘。
That boy stood stock still, too terrified to breathe.

在曹砦西街那个秋日傍晚被我称为呆若木鸡的男孩儿李高强，后来成了我的小兄弟，几年后缘分使然，他到团市委做了会计，经常一起到互助路的那些小饭馆吃午饭。

有天坐在荞面馆后面院子里的市委北家属院的石桌子旁，明媚的阳光下，两人吃着凉拌皮蛋、呷着小酒，他说起了那天被我说了呆若木鸡的事情。

“我心说，你看你长得也不咋样，还说我呆若木鸡！我可是过去开证券公司、十几年前就开公爵王的，不和你一般见识。不过，哥，蹭着这次股票牛市的热度，我要赚一笔给王小蕾买套大房子，我心里一直想着要为她买套大房子，谁让人家一朵鲜花插在我这牛粪上呢”......

生活中没有相伴终生、只有同行一程。有相遇就有离别，这条小街上发生过无数次依依惜别......

1998年，工作需要，开始负责全市团的系统外宣工作，接送记者朋友、送稿子、出现场......忙的脚不沾地，只好天天打的，这样才不至于误事。

那时私家车还很少，好像市委北院只有人事局一个小女孩儿开了辆夏利，是巨富的象征。我连续三年天天打的，让羡慕的同事甚至亲友戏称：打的一族。凡事都是个概率问题，打的频繁，趣事就难免。

一次是要到行政区省社科联、日报社、团省委一条龙的联系三项不同的工作。从互助路市委北院出发，到回来打了五趟车，天哪，司机都是女的！那时女出租司机很少，连续5个都是女的我感觉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

这次依依惜别就是女司机的故事。有天晚上和朋友在金水路星洲岛吃了饭，又到锦绣朝阳唱了会儿，各自散去、尽兴而归。

上了辆出租，坐在后排看着司机背影轮廓是个美人胚子。聊起来，一会儿越来越投机，到了淮河路家附近时，两人竟有点恋恋不舍了。

她声音很动听，说：“算了，今天遇见哥，难得的开心，算我送你一趟。你啥时候想回家了，我再把你送回去”。

我很感动说她“你随意的开吧”......顺着淮河路嵩山路中原路大学路环形绕了三圈，两人聊着聊着，看快半夜两点了，我让她把车停在曹砦西街我家楼下，说：“你把脸转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白娘子拉着我跑了半夜”。

她打开车顶灯，转过头来——冰雕玉砌、惊为天人！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司机，我甚至怀疑她是演员体验生活客串的。客串不客串、浪漫归浪漫，现实是现实，想起被后楼上睡着的家人，清楚，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两人犹豫了5分钟，没有留电话。下车长出一口气，看着她车很慢的消失在前方老郑密路的浓重夜色里......

一个春节前后的一天晚上，小弟朱老三开着他那辆花了2000元买的五手红色昌河面包，接着他同学黑蛋来到曹砦街我家楼下喊我：“下楼，请你吃鸿茅斋涮羊肉”......

朱老三是这个城市最早的百万富翁，曾在南曹开了大羊场，后来经营失败、连几只价值不菲、进口的丹麦波尔和阿克夏木种羊也卖掉了，吃光姛净。他很早和我们的老团干有过交集，赞助过我们的活动。

这时他已经朝不保夕、食不果腹，还想着来请他哥吃饭，一上车，听他和黑蛋商量：“你身上有60块钱没，咱的凑够1百5才差不多不漏底”......真是不容易。

吃完饭送我到楼下，暗夜里，看着我下车、他扶着方向盘扭头说：“哥，你慢点......”我很感动：人不在穷富，贵在人心。好人有好报，多年后他也算东山再起了，开了大担保公司，每到年关旺季，几十个员工应付排队贷款的要忙到后半夜，练成了飞毛腿......闲时带着团队到石人山、老君山这些省内景点搞野外训练，打着公司的旗帜摆pos合影，一起喊着：“茄子”；自带的工具吃烧烤羊肉串和茄子，经常发视频......

有年在工作中认识了女友355，两人一见如故、高度同频、如胶似漆、迅速堕入爱河。那是一个周日的下午，天开始下雪......没事下楼到曹砦西街老郑密路交叉口留彦家小卖铺的公用电话亭给她打电话，其实前一天刚从她那里回来，又想念起来。

电话里她说，家里冷，在华联商厦买了电热油町取暖，就打车去接她。在华联商厦那座过街天桥下见了面，两人推着自行车在越来越大的雪中打车，车不好打。走到二七广场西大街口时，雪大的已迷乱着双眼，两人分析自行车是打不上车的原因，商量着怎样解决时，来了辆电动三轮摩的，是个高大凶悍甚至显得有点野蛮的汉子驾驶，即使这样还是和他还好了价，把自行车别在三轮车后背上，向她家赶。因为别无选择。

车上两人聊着天抵御着寒冷，每经过曾经住过的地方就说了在那里住时发生的趣事，她很是惊奇“你怎么比我住过的地方还要多？”，我想想说：“是啊，就像一个个驿站，我们别无选择”......

摩托车轰鸣着出了小区门前的绿水路，沿着嵩山路、经过烟波浩渺的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大运河、南三环、长江路、航海路、淮河路......进入一片高层建筑林立的区域，在一条当下常见、千路一面的道路上停下，路两侧高层下临街房开满了饭馆、药店、手机维修、瑜伽锻炼、幼儿培训、粮油副食、烟酒蔬菜、西点蛋糕等各色店铺，路人如织。

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又陌生新鲜。到了东东家，家里老人和他媳妇姐姐忙碌着做菜包饺子，城中村改造分的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装修的传统与现代相结合，高档雅致，洋溢着其乐融融的节日气氛......

屋内暖气充足温暖如春，老人和女眷包着饺子，新旧对比、聊着那些年住在自建平房里的阴暗潮湿......和东东走到大凉台前看着阴冷天空下，楼外熙熙攘攘来往行人的街道，问：“这是啥路啊？”他说：“这就是曹砦西街啊！”

惊叹间问着派出所、印刷厂家属院、工商银行学校、思达货仓......现在的位置、过去的模样.......一个个曾经熟悉至极的地方，随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过往、一点点欢喜的足迹，恍若隔世、浮现在脑海和眼前这似曾相识的陌生......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人群里 敞着一扇门
我迷朦的眼睛里长存
初见你 蓝色清晨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多幸运 我有个我们
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
常让我 望远方出神
灰树叶飘转在池塘
看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
光阴的长廊 脚步声叫嚷
灯一亮 无人的空荡
晚风中闪过 几帧从前啊
飞驰中旋转 已不见了吗
远光中走来 你一身晴朗
身旁那么多人 可世界不声 不响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多幸运 我有个我们
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
常让我 望远方出神
灰树叶飘转在池塘
看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
光阴的长廊 脚步声叫嚷
灯一亮 无人的空荡
晚风中闪过 几帧从前啊
飞驰中旋转 已不见了吗
远光中走来 你一身晴朗
身旁那么多人 可世界不声 不响
笑声中浮过 几张旧模样
留在梦田里 永远不散场
暖光中醒来 好多话要讲
世界那么多人 可是它不声 不响
这世界有那么个人
活在我 飞扬的青春
在泪水里浸湿过的长吻
常让我 想啊想出神”......
作者：张玉海 男  1969年生于郑州。1990年毕业于郑州师范学院生物系至郑州十五中任教。1995年公选至共青团郑州市委工作。2007年转岗至郑州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1991年始，零星发表散文、随笔、调研报告、论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