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品欣赏

张玉海:福寿街

发布时间:2020-11-01     浏览量:319

作者 张玉海

像经络一样,街道把城市网格在不同的人间烟火......

从我家小街西口出来上了一条大街就是福寿街。出口南侧是一个烟酒副食店,不大,青砖铺地、木帮的玻璃柜台里摆了香烟饼干糖果、后墙的物品架上是酒类还有一大坛子酱油、一大坛子醋,上面用红布圪塔压盖着。

然后是一个大百货商店,房顶有两个大吊扇,很稀罕。夏天时,我和小伙伴们常跑去站在下面吹风纳凉......正对着马路对面,是一家五金交电商店。里面有待卖的小黑白电视机,有时间我们就去缠着每夜值班的营业员大爷打开它看一会儿,大爷黑脸秃头撅嘴戴黑塑料框眼镜,像后来电影《难忘的战斗》中用秤砣砸死解放军小战士的账房先生。总是嘟嘟囔囔很不情愿的打开电视,让我们看一会。第一次看《红色娘子军》就是在那儿,芭蕾舞剧。

街道南端与大同路相接。交叉口一角的水果店的营业员大姐们心灵手巧,会把滞销烂了的苹果鸭梨用小刀剜去黑色的部分,一分钱几斤的售卖,既充分避免浪费,又满足了我们这些孩子的水果欲。

我家小街与福寿街交叉路口向西经短短的兴隆街就是火车站了。十字路口向北首先是一家工农兵饭店。这是个神奇的所在,那时候无论工厂商店都是国营的,这个店里面整天云山雾罩、给人油腻腻的感觉。



离火车站近,饭店时常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工农兵,也只有身在异乡的他们才会坐在那里歇脚解馋,我们普通百姓平时是吃不起的。不常去,但店里的菜饭味道一流。

一个是厨师师傅把发臭的鸡蛋废物利用,用不知什么调料腌了两分钱一个售卖。偶尔爸妈给了零花钱,哥姐会拿去买个,回来我们拿筷子一人剜一小口的慢慢吃,美极......另一种是馄饨,服务员大姐叫它“云吞”。二姐年轻时体弱多病,常在第三人民医院住院,为了补充营养,爸妈会拿钱让我们去买来给她吃。

在黑暗的街头,几个小孩儿手里替换着用湿毛巾垫着盛满馄饨的铝饭盒,欢快的顺着福寿街、大同路、钱塘路、南菜市跑向医院。二姐会用勺子给我吃一个,那时偷偷想,要是天天生病该多好啊!

“工农兵”北临是一个大院子,灰砖高墙,透过大木门间隙看到里面长满野草、荒无人烟。据说曾是一个军统大特务的宅院,解放前他经常在这里和他的八姨太日夜笙歌、寻欢作乐......

再往北过了两个百货、土产店,是麻绳厂,它后院临着我们福寿街小学的教学楼,机器整天轰鸣不止。小学是少年梦开始的地方,其他文中已有详述。

小学门北边是另一个神秘的所在,院子大门口有惦着上了刺刀冲锋枪的解放军战士威武挺立、严阵以待;院子里面从小学的高大围墙上面看过去,可以看到有几座木栏杆的西式洋房和似锦的绿树繁花......据老师说那是一个国家重要的研究所。

研究所北面有一个小院,也是欧式的门楼、房屋,是个诊所。儿时得过一场大病,脖子上长了个黑色的脓包、越来越大,各大医院已都没了办法。这里一个老中医宋大夫看后,用火燎过的银针刺开了脓包、汁水喷了一墙,吓得妈妈不敢看;又上了几次药,治愈了。

再向北就是东方红电影院了,曾经城市中部市民文化活动的一个“根据地”。


中学时,先是街北面两侧民房拆建成了两层商业楼,各种小商店鳞次栉比、生意火爆;南面原来五金店、三多里、副食店、百货店,盖成了中州、苑陵两大小商品批发市场,江浙的客商把电器、服装、皮鞋、玩具、饰品、洗化等等批发给从省内源源不断涌来的人们......

福寿街位于郑州市二七区火车站繁华地区,北起解放路,南至大同路,全长685米,宽50多米,是车站商圈最热闹、交通最繁忙的一条老商业街。距今已有百年历史。

清朝末年,福寿街一带还是城西关外一片人烟稀少的荒凉旷野。自1904年始,两大铁路在郑州交会,各地货物大都以此为集散地,特别是车站附近的棉花商行雨后春笋般多起来。各地购棉客商纷纷在火车站附近云集,这一片荒凉之地很快被开发成商贸区,地皮迅速被商贾们定购一空。从南向北,在东西两侧盖起许多棉花商行、饭店、客栈、酒店、南北货、杂货店铺、货栈、盐店等商铺,形成商业性街道。不久,这条热闹非凡的商业街就被叫成了福寿街。

说起街名的由来,还有一段故事。据说,在这条商业街里,汉口人谭崇礼开了一家“谭记棉花商行”(福寿街小学院内)专门收购棉花运往汉口转港,生意做得较大。

谭掌柜在行商理财上有一套,懂经营,善管理,又有雄厚的资金,生意很快在郑州商界打开了局面,获利颇丰。他在商行门前看到有些衣衫褴褛的穷人、孤寡及上门乞讨的老人,深表同情,都给予接济。这样,产生了乐善好施、扶危济困、救助社会老年困难群众的想法。先是得到郑县商务会的支持和提倡,很快在谭记商行北边(现福寿街69号,就是宋大夫救我一命的院子)设了一个“祈寿堂”(原为一种民间慈善组织),对流落街头的孤寡病老,赠药送粮,发放衣物。这种义举受到各界人士的交口称赞。

待街道起名时,约请了见多识广、学问渊博的商务会长荆丙炎老先生赐名。荆会长左思右想好几天,与商户们商议:“这道街上生意人多,从设‘祈寿堂’可以看出众商家都愿意为老人多福多寿做好事,为老人们福寿绵长办善事。就取福寿二字,把这道街叫福寿街好了。”大家听了,一致赞成。从此,福寿街的名字就叫开了。 1916年绘制的《郑县城及四关图》上就已有福寿街的记载了。


建成于上世纪初的福寿街,因名字吉利而得到经商人士的分外喜欢。1915年,福寿街上的商业已初具规模。1928年,冯玉祥主豫期间,下令修建商业街。福寿街由坑洼不平的沙土路铺成了煤渣碎石路面。1915年至1935年间,郑州的棉花市场逐步兴旺繁荣,福寿街集中了10多个棉花打包厂,占当时打包厂的三分之一多。

20世纪30年代之后,豫北的新乡、安阳,河北的邯郸,山西的晋城、运城,陕西的渭南等地生产的棉花,大都先由棉花商收购贩运到郑州加工,打包后装火车销往苏州、杭州、上海等城市。郑县政府规定,为了安全,外运的棉花必须用机器打包。郑州棉花业繁荣兴旺,年成交量30多万包,交易额达6000多万元。与福寿街近在咫尺的二马路是棉花市场的交易中心,一切有关棉花的生意大多在这里洽谈成交。

当时的福寿街南段,还集中了英美烟草公司、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美孚、德士古等国外公司在郑州的经销商或代理商。

新中国成立后,从1951年起进行过整修,但由于福寿街仍保持着旧时的模样,商店多,房屋低矮破旧,街道狭窄,显得拥挤不堪。

随着郑州建设的迅速发展,1980年开始,政府投资将位于火车站附近的福寿街,多次进行拓宽改造,现在已与敦睦路、乔家门打通,使这一繁华地区变得道路宽阔,街上车水马龙,商业更加繁荣了。

留下印象深的是儿时胆小,家人为锻炼我的胆量,有次让我去街口的小副食品店打酱油。抱着空瓶子进了商店,站在玻璃柜台前一紧张对营业员说:阿姨,打一斤醋。穿着蓝布围裙的营业员阿姨转身从大坛子里用铁皮提子快把醋灌进去时,我忙喊:错了错了,是打酱油。营业员虎目圆睁喊了声:回家给你妈问清楚了再说!

营业员是好职业,当时社会上流行着“一是官、二是钱、三是听诊器、四是方向盘、五是营业员”的民谣。这个营业员更不简单、浓眉大眼、方脸黑颜、霸气十足,是豫剧大师的女儿。她的大发雌威给我幼小的心灵更增加了胆怯的潜质......

还有就是天天去邻居院子和福寿街五金交电商店蹭看电视,经常被不耐烦的轰赶,就盼着家里买一台,哪怕是像邻居院子那样9寸黑白的也好啊!

爸妈攒着钱说我,咱买,要买上海出的凯歌牌的。那时上海的凯歌和金星是最好的两种电视。所以天天放学带着小伙伴就到五金交电商店趴在柜台上看,货架上只有杭州产的西湖牌的......失望了一段时间。
有天回家突然看到家里五斗橱上放着一台凯歌牌电视,锃明瓦亮还是12寸的。欢喜的抚摸着亲了几遍。是爸爸托人在百文站买来的......

几十年过去了,看着75寸大彩电上搔首弄姿的庸俗歌手扭来扭去、油头粉面的时尚男女演绎着无聊的都市肥皂剧,再也找不到小时候对着小黑白凯歌过瘾着《排球女将》、《加里森敢死队》、《血疑》、《霍元甲》的乐趣......

就像每次踟蹰福寿街头,四顾人流、蓦然回首,再也没有曾经的那种纯正感觉......




作者简历:张玉海 男  1969年生于郑州。1990年毕业于郑州师范学院生物系至郑州十五中任教。1995年公选至共青团郑州市委工作。2007年转岗至郑州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1991年始,零星发表散文、随笔、调研报告、论文等。

版权所有© 郑邦真品品牌防伪网 2024    京ICP备2023022570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