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在很长一个历史时期曾经是国人最主要的交通工具。无论使用人数还是生产量在全世界都是庞大的不可思议的数字。
小时候,爸爸有辆自行车,是上海产的永久牌28加重自行车,妈妈在车横梁上包裹绿色的塑料布,一层层的,保护车漆不被刮蹭磨蚀、风吹日晒下时间长了不生锈。最初家里只有爸爸会骑车,妈妈胖,不会,哥哥属于非运动型的,姐姐们还小。
爸爸骑车技术娴熟,还善于充分发挥自行车的功能,比如捆扎,需要时可以把很多物品巧妙地捆在车后座上运送。比如送姐姐下乡,凉席、被褥(两套)、暖瓶、脸盆、毛巾、茶缸、牙膏、牙刷、胶鞋、雨衣、雨伞、草帽、换洗衣服......统统在短时间内牢牢捆好固定在车后座两侧,而且动作轻松流畅、挥洒自如。那个时代大多家庭的男主人都有这个绝技。
这种绝技是大脑智慧的高度集成,我感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体现的高智商要远超匈牙利青年鲁比克发明的魔方。就是说,除了大脑运转的智慧还更需要力量。
年轻时对三个震惊世界的青年记忆深刻。一个是1987年5月28日(星期四)19点30分,当时只有19岁的前联邦德国汉堡航空俱乐部业余飞行爱好者马蒂亚斯·鲁斯特,驾驶租用的一架塞斯纳C-172飞机经过长途飞行在苏联莫斯科红场降落。此人仅有约40小时飞行记录却能突破当时世界上超级大国的防空网,举世震惊。而苏方因此事件致国防部长至防空部长等多名高官下台。现在回头想想,这也是苏联战略体系涣散、国家行将崩溃的先兆,4年后苏联解体。
第二个是1981年3月30日,距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1911—2004)上任仅69天。这天中午他在首都哥伦比亚特区的希尔顿酒店和工会团体代表一起吃午饭并发表讲话,离开酒店时与其他三人被约翰·欣克利用左轮手枪击中。
里根被子弹击中肺部,造成严重的内出血,但之后由于抢救及时得以迅速康复。这一枪击事件也没有导致正式的总统继任程序启动,不过当时的国务卿亚历山大·海格在副总统乔治·H·W·布什还在返回首都的路上时宣布“一切由我负责”之举引起了一定的争议。
最终整个事件并未导致任何人丧生,但白宫新闻发言人詹姆斯·布拉迪由于被一颗子弹击中头部而终生瘫痪。行凶者约翰·欣克利被法庭判定精神失常因而罪名不成立,被送精神病医院治疗。
欣克利刺杀里根后来据他自己透漏,是因为看了电影《出租车司机》,连看了100遍后疯狂的爱上了片中饰演雏妓的朱迪.福斯特,感到作为平凡人只有做出惊人之举,才能引起爱人的注意,所以跑到华盛顿对着总统连开三枪......
第三个就是鲁比克。1944年7月13日,魔方之父厄尔诺·鲁比克出生。 鲁比克于1974年发明了机械益智玩具-魔方(Rubik's Cube)。鲁比克教授发明魔方并不是为了投入生产和娱乐:因为他是建筑学和雕塑学教授,所以他自己动手做出了第一个魔方的雏形来帮助学生们认识空间立方体的组成和结构。在他完成第一个作品以后,转动了几下,发现原本齐整的魔方竟然很难恢复,于是他意识到这个新的发明会很不简单。
的确不简单,这种玩具迅速风靡世界,而且我玩魔方很自卑——只要随意转动一下,我就再也恢复不了原状。因此知道自己不聪明,有很多思维盲区,比如魔方、比如从来猜不出谜语,这是大脑回路的问题,也是一种逻辑思维能力的缺失使然。这就是高中后期理科学习到一定程度感觉难以再提升的原因。
鲁斯特是因为爱好、欣克利是因为爱情、鲁比克是因为事业。三个年轻人的惊人之举恰恰说明这个世界没有爱好会多么枯燥无趣、没有爱情会毫无色彩和生机、没有事业更是无法生存,得饿死......
咱没人家几个聪明和勇敢,但是也保持着对生活的高度热情,虽然脑子笨、手更笨。执教的一职高商业会计专业除了基础文化课、我教的那些专业理论课,还有不少实操专业课,比如商业会计、珠算,还有捆扎。
老师们要教会学生单手用尼龙草在最短时间内捆扎好各种形状的物品,像10个啤酒瓶、大量的书本、纸箱、数十米长的塑料软管等等。我好奇的跟着学生一起练,成绩很差,这方面是绝对的差生。
自己的行动能力差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跑的慢的似老黄牛、比如追女孩子时缩手缩脚、比如学骑自行车。
儿时就盼望着有辆小童车,彩色的。骑着在街上跑来跑去,只在电影里看到过那种场景——那时我们这个城市老城区的家庭很少有给孩子买小自行车的。不买不代表不能满足心愿,爸爸准备给我做了小自行车。
他是城市最好的木工之一,主要是技术细腻。木工7级,在长达近30年的全国未调整工资的年代,每月工资63元,是我们这个10口之家主要的经济来源。我查过,当时的63元相当于县团级工资,也就是现在的工人技师。当时全市还没有8级木工,就是现在的高级工人技师。在他83年退休前刚刚实行时没有赶上。
他找来了一个旧自行车前叉,刻好了木车轮子,在寻找后车架的过程中,我上学了。小学离家咫尺之遥,不用骑车,走路才几分钟。第一辆自行车之梦戛然而止,因为那种小自行车是为了玩耍,而不是为了代步。
中学4中要过中原路地下道,距离远了,班上同学慢慢有人开始骑自行车。当时对于每个大家庭来说自行车还是较少,不好买到。
不是拿着钱就推回来一辆,还要有票,这是计划经济的特征。上海天津一直都是中国当时的南北工商业中心,各种产品都有各自的名牌:手表上海有上海表、天津有天津表,缝纫机上海有凤凰、天津有蜜蜂,商场上海有华联、天津有劝业场,剪刀上海有周边杭州的张小泉、天津有毗邻的北京王麻子,包子上海有生煎馒头、天津有狗不理,自行车上海有永久、天津有飞鸽......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自行车属于贵重物品。87年时银行揽储出新招,各个银行纷纷打出有奖储蓄的广告。姐姐和爸妈商量到乔家门那个大工行存上一笔钱,姐姐存了1000,爸妈存了500,得了30张奖券。回来姐姐问爸爸你要哪10张?爸爸说,从后面数吧。
不得不说人运气是不同的。姐姐的20张里有张中了3等奖,一条价值300元的纯羊毛毯;一张竟中了2等奖,一台价值3200元的30寸厦华打彩电!而一等奖就是再加一辆永久自行车。
身边人运气同样好的还有要好的潘部长和陈部长。97年初春,省希望工程办公室在青少年宫广场搞了一次大型有奖公益募捐活动。
书记下午开会说:咱再没钱也要支持上级的工作,每人发50元去买奖券......那天晚上下了班,夜色中我和两个部长携手过了嵩山路,来到青少年宫。广场上搭了架子摆放着一二等奖夏利轿车和万元大摩托。已是人山人海。
我们在广场温柔的灯光下,聊着天,流连到了购买奖券的台子,一人买了10张。借着路灯照射,我们各自兴奋的叩开刮奖区,我的是10只小羊图案,一无所获;他俩竟分别扣出了一张猪娃娃的图案,4等奖啊!两人兴高采烈的跑去领了价值300元的毛毯扛着回家,留下我站在广场上黯然神伤......
中了大奖,第二天姐夫买了50元的糖和瓜子进了乔家门工行,一听说,领二等奖,大堂全场20多个员工起立鼓掌。领回来摆在家里柜子上,妈妈临终前几个月看上了彩电,也算少些遗憾......
高中时我开始学骑自行车,先是跟着同路同学冯国庆学,他二嫂在家开电子游戏店,不用的自行车经常让他骑,有练车工具。冯国庆和我初中就是同学,个子小,家在后面武英里住。饱受我的欺凌,每天放学我都把书包挎在他肩上让他背着。顺着地下道走累了,还会搂着他肩膀坠着向前拖行。以至于到了高三他还是1米59的小个,加上白胖,酷似潘长江。埋怨我把他身子拉低了......
埋怨归埋怨,他积极主动的动员我学自行车,每天到家接着我,一路上练。后来入团了,这种积极性锐减,原来他是想快点入团,不过要求上进毕竟是好事,尽管有点不择手段。
我动作方面奇笨无比,一起学的几个同学三两个星期就会了,我直到高二还不能自己上路。但笨鸟先飞,我很勤奋。经常抓着他星期天到学校后操场练。
有次他骑车带我到了学校,初夏的阳光下,他说,你骑上去,我去趟茅房......一进大门是个大黑板水泥影壁墙,我刚骑了没多远,失去控制一头撞在墙上!人从车后面飞出去,摔得很疼,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呲牙咧嘴、仰天长叹:我咋这么笨啊!裤裆蹭烂了,本来免疫力凝血功能超人的我,也恢复了差不多一个月。
学车的过程充满了未知的事故,对于勇于尝试的人。冯国庆入团后,就冷淡了许多,只好和同学崔群生学了,他家姐有辆26斜梁自行车,对于骑车总是手忙搅乱的人,可以比较容易把握。我甚至可以骑车回家,有一段时间。
感觉得心应手了,每次骑车上学随着中原路地下道的自行车洪流,那是何等畅快的感觉。一次进了隧道,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大下坡、疾驰中想着暗恋的“林青霞”,一不留神我了个去——歪倒了,旁边躲闪不及,像多米诺骨牌那样,连锁反应、激励咣当、人仰马翻摔倒了10几个,但是他们爬起来看我摔得更惨,都没追究,骂骂咧咧迅速骑车走了。
回到学校发现伤势严重——右腿膝盖磕出个大坑!夏天,中午,嘈杂的校园,3班同学韩老六老成持重,善良的不忍心看下去,带我回了他家,还有平时一起踢足球的几个同学。
体育运动难免受伤,自己动手解决小的伤痛是基本技能。韩老六的父亲是我语文老师、母亲是我历史老师,从外地调来,住在中操场南面那座三层灰色筒子楼上,后来这座楼扒了建成了一座八角楼,是仿制郑大北门那座建的。
家里没有专用物品,几个同学七手八脚帮我包扎,从被子里拉出来几团棉花塞住创口,又找了白胶布撕成条状,捆严实了。这样又无拘无束的奔跑在学校和家之间。
一个月后,奇痒无比,膝盖已经结痂但有点红肿。星期天坐在家里西屋楼下,看着小枣树上面的蓝天白云发呆。大姐夫来了,坐下看了,说,可不能这样......回到大屋找了些东西,酒精、棉签和医用纱布。
和我聊着天,用酒精棉签慢慢擦起膝盖上原来棉花干了的边缘,突然说:小海,你看谁来了!在我扭头想着是不是“林青霞”像馅饼一样掉在我家小院里的一瞬间,他急速撕去了我腿上的棉花,露出鲜红的嫩肉,又用酒精清洗了一会儿,把医用纱布包上。一个月后痊愈了。
还有就是骑车在校园里追逐,这是个勇敢者的游戏,放学后同学们骑车来回撵着玩。4中中操场有四个排球场,都拉着专用球网。技术熟练的可以骑车低头从球网下方轻松穿过。
我也试试,咱本事不中,但敢于尝试。追着他们骑过去,车速太快身体不协调,来不及低头,总是被球网崩回来从车座上向后飞出去多远,躺在地上那种疼痛撕心裂肺。这只是身体的撕心裂肺,后来明白,心灵的更疼。
在考完毕业考试后,大家略感轻松。我骑了新自行车去学校和同学们会合。那天穿了那件将军昵中山装,骑了姐姐新买的26永久自行车、锃明瓦凉,到了中操场远远望见同学小芳、梁溯他们在一排树下等我,那排树应该是稀有品种,很少见。
骑着车认识了19中的女友晓华,其他文中写过的不再重复。是想讲一下人的注意力问题,注意力集中在某件事上就会有不同的发现。
常见的自行车都是黑色的,每天去接她下晚自习回家,时间长了发现她的车是红色的,问了她,是台湾产的天马轻便自行车,是比咱们的车轻便,感觉车的梁架链盒钢和铁皮都薄的多。在上学时发现4中的自行车群里也有这样的天马车,而且不止一辆,这就是注意力的问题,因为注意她而注意她的车,进而注意到这种车......
他们说着,班长就是班长,总是这样的正面人物形象,开了散学典礼后,我们还在后操场骑车嬉闹着玩了一会儿......骑着这辆车,开始迎来大学时代(含11中回读一年)。
这辆自行车实际是姐姐送给我的。这个世界飞速发展着,平凡的人在努力奋斗的生活中境遇在慢慢改变。虽然可能没有时代的脚步快,但是在前进着。
想起来姐姐们脾气都厉害,从小对我非打即骂,使我养成了忍耐的性格。不过刀子嘴豆腐心,对我还是很好的,比如除了送我这第一辆自行车,还送过:第一个台灯,是上班开了第一个月工资带着上初二的我,在德华街五金交电商店买的,我选了白色长方体立在工色方形底座造型的那种,简练、立体感强,后来很多高楼大厦都是那个样子,里面小日光灯管陪我度过了中学时代。
送了第一部数字传呼,传呼台号是5746633,被发小东东好奇的问:这哪是传呼台啊,明明是个固定电话吗!他说的对,当时用123、126的都是成功人士。不过传呼号蛮好:2656,一直喜欢这个数字。
再后来条件好了,送了价值万元的天梭手表和全球限量版一双的大耳朵狗皮鞋。手腕太细,表没带过,放在家中柜子的角落里,皮鞋却一年四季没换过的穿了10年。
这双鞋深蓝色,鸵鸟皮制,冬暖夏凉,走路轻便而有力。有次从南院出来去互助路吃荞面,和在楼上开会结束的包哥偶遇,说起这双鞋,他不解的问:难道说你这鞋还带空调!不是带空调的问题,而是物有所值。
曾经把李部长熏得昏倒、陈部长熏得半死、多年奇臭无比的脚,穿了这鞋后没了味道;一般到大的洗浴中心脱鞋时,服务生会跑来问:哥,你鞋擦擦吧?
我的每次都是抬头问他:你会保养不会?对方看了忙摆着手一脸歉意的说:哥,不会啊,你看好了,我把您鞋包好了放柜台里,我可没敢乱动啊!
是一双好鞋,被家中小狗磨牙偷偷咬了很多小牙印,还可以穿。直到鞋带脱丝严重,无处再配,才放到鞋柜里休息了。
这辆自行车陪我和“撕心裂肺”有过一段青春的骑行,那时候“撕心裂肺”应该还是“温柔以待”,感情在开始时是温暖和带着柔情的,哪怕是朦胧的那种。还是注意力的问题,同位贺同学就忍不住提醒我:你每天早上课前在讲台桌上讲话时,讲的很好,大家都喜欢听,但你不能眼神总盯着一个地方不动吧,这样同学们谁看不出来?这可不好啊!
他真是老谋深算,我这人很直接,总盯着“温柔以待”,另外骨子里还是小心谨慎,总是错失良机。这两个人性的弱点一生改不掉。那就不改吧。
高中到大学的几年是学习自行车并慢慢熟练、伤痛与快乐交织的一个时期。我属于对一种技能学得慢,但熟练后会掌握、发挥的比较精湛那种人。骑自行车是很好的例子。
同学们在骑车回家的路上追逐,苦练、不怕摔的鼻青脸肿,为了比赛谁的技术更好。大撒把我们都掌握了。还要想法上难度。崔群生练会了大撒把用火柴把烟点着的绝技,我一直没练成。我的优势是大撒把很稳,比不撒把还稳。
有次星期天中午德华街人最多的时候,游人走路都是见缝插针,一不留神还会踩了人家脚后根儿。我一路大撒把骑自行车从正兴街回来过了二七广场进了德华街北口,在人群中穿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快到苑陵街东口了,嘴上叼着烟想着“温柔以待”,一声惊叫把我从美滋滋的遐想中拉回现实中来,一睁眼,飞驰的自行车前是几个目瞪口呆逛街的美女!
电光石火、此时反应再快都来不及了!虽然我做了最大努力,慌忙双手扶把左拐右拐想躲开,无奈美女们尖叫着也是左右躲避,车轮还是插进了一个美女的两腿之间。她们没怪我,一是她穿的厚牛仔裤,身体没有受到伤害;二是她们也知道,相对时越是互相躲避越容易撞在一起。
后来有了经验,每到两车相向而行即将撞上时,不要慌乱,我会向对方发出一句指令:你向左我向右!曾经有一同的同学注意到也很纳闷:这个左右是以我角度说的,而每次对方都会按照指令错开车身!后来想了,这是人的下意识举动,在一刹那间,只有一个选择标准,以我为主,会得到对方的本能认可。
但骑车看似一种基本行动方式,却不能分心,哪怕你技术再好,也会出岔子。
那是“温柔以待”转变成“撕心裂肺”后不久,人往往还心存幻想。有个周一的早晨,我骑车到了中原路地下道口,莫名的脚踩着人行道边停一会儿,以往我们经常约了在这里会合,一起骑车去学校。留下青春的心相互靠近或远离的一路欢声笑语......
只有几分钟,“撕心裂肺”真的出现了!没有说话,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们上车并排缓速骑行在中原路还不算拥挤的车流里,一路无话。
到了陇海路大学路交叉口,学校快到了,她突然加速走了,望着她消失在校门里的身影,有点魂不守舍,一走神,车扎进了前面指挥交通交警的屁股档里!“刺啦”一声脆响,他裤子被划开一条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内裤!
这还了得,魂不守舍顿时化为魂飞天外!成年后有了相关知识,想起来都后怕:这种行为可以定性为袭警!
交警大哥是个有面子的同志,扭身先问我:我裤子叉没?咱爱说实话,更何况已经吓傻,出于本能回答:叉了,看见你秋裤了,白色的。交警大哥顾不了许多了,忙捂着屁股跑回岗亭修补去了,我也长出口气,得以全身而退......
骑着那辆自行车,度过了大学时代。上班在中学,没见过什么世面,自己思维方式又是那种亦步亦趋的稳当人,生活之路仿佛愈发狭窄。有人帮你见见世面。
中学的学弟小戴毕业了,他在北林路牧专对门的省统计学校上的学,那是一个很好的中专,当时城市有很多类似的强力中专,专业性强能学到本事、毕业分配也很好、人才辈出。像出了北林路口正对着花园路丁字路口的省水利学校、同在花园路上的省邮电学校、我后来住了10年的楼下曹砦西街淮河路的省工商银行学校、曹砦西街向南小路里不远,关帝庙街的郑州师范学校......有的分数线甚至不低于大专线。
小戴分到了市教委计财处,是我们的上级单位。有天他跑家问我:你住过酒店没?我当然没有啊!两人就骑车向花园路而去。
冬风习习、夜色温柔,我们骑自行车聊着。我大开眼界,原来机关单位忙了可以租住酒店,他们年底盘账工作量巨大,单位没办法租了几个酒店的标准间供他们日夜加班。时近年底忙的差不多了,大家不怎么去住,行将退房前几天,同学想到我,让我来享受一下。
说着说着就到了,是快到动物园的省轴承公司招待所。现在从那经过,酒店已经很是破败,但那时让我有金碧辉煌的感觉。内部设施至少在2星级以上,有宽大的浴缸,那是1991年。
但没有停车场哪怕是自行车停车的地方。我们只好把车骑进北邻的省农科院家属院,在一排平房后面找个隐蔽之处,仔细锁好了心爱的自行车,又抽了几张居民小临时房上面的油毛毡小心翼翼的盖上,回了房间。
他专为我开了一间房。有暖气,房间很温暖,土黄色的木墙围、花开富贵粉色图案棉布软包,灯光也很黄昏但明亮。看了会儿电视,忍不住进了卫生间,放了一缸热水,躺进去泡澡,只露出脑袋在外面倚着缸壁,感觉浑身发软了,用手轻轻在身上随意搓洗着,很长时间......
出来在席梦思大软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倒不是床软不适应,主要是心里一直惦记着家属院里我那辆自行车,这是那晚唯一的缺憾。
太舒服了,这种舒服是多年后在上海住波特曼大酒店也没有体会到的,以至于虽然担心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到学校听同事们开郭老师的玩笑:半夜郭老师说她爱人别乱动、老实睡觉!她爱人懵懵懂懂的说:谁动了,明明是你在动!
那天凌晨4点发生了一次里氏4.5级地震,原来是地震了!躺在酒店床上酣睡的我浑然不觉,第一次住酒店,太舒服了!
斜对面的市动物园却有很多美好记忆。高二时动物园在建设,市里发动青年学生搞一次义务劳动,到那里帮助挖对着大门的大湖。
那个周六的下午2点(当时是单休),带着全班同学响应党的号召,骑着自行车唱着歌到了那里。来自全市的学生在万人以上,大家热火朝天、抡锹挥锨、满身大汗的干了一下午,5点多时收工正向自行车停放处走,突然天气大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飞沙走石、密集的雨滴随后倾盆而下!
同学们顿时炸了营,狼奔豕突找到自己的车骑上各自作鸟兽散,身材高大但协调性差的刘志中、涂鸿伟、冯二狗几个慌忙奔逃中都摔了“狗啃屎”,而且啃了不止一次......现场有种兵荒马乱那种感觉。风雨之后必有彩虹,我们当年挖过的湖后来去过,站在湖边的土山小树下,放眼望去,湖中碧波荡漾、游船点点,湖畔游人如织、春和景明;天空蓝天白云、白鹭翱翔......湖被命名为:青年湖。
04年我们成立了郑州市12355青少年法律和心理咨询服务中心。机构很快走上了正规,后来成为全国先进典型,时任团中央书记处黄丹华书记曾专程带队来考察调研。
有天我聘任的中心主任老袁来找我,他干这一行能主动思考一些工作办法。那天他是想搞一次户外大型咨询活动,地点想设在动物园门前广场。一些具体事务需要我协调。
想法很好,要支持。我想起了李喜华,他原是城建技校团委书记,个子不高、眼神明亮、干净利索的一个精致男人。转行后先是到运管处任了办公室主任,年龄大些后,去动物园当了党委书记。
我们快10年没有联系了。虽然没有联系但我对过去弟兄们的行踪还是有关注。考虑再三没有通过114查电话和他联系。直接拿了信纸把活动需要院方配合支持的,写清楚交给老袁说:你直接去联系吧。老袁满腹狐疑地问:中不中啊?人家书记掰给我来个热脸啃冷屁股!
我说,去吧,到那儿就知道了。因为心中相信他不会拒绝。活动后老袁喜出望外的回来汇报:哎呀,真是啊,除了咱列的内容,李书记安排的滴水不漏、得得劲劲。一大早就在门口帮着忙,还送了几箱矿泉水、火腿肠、面包,中午还请我们在旁边酒店吃了饭,你面子真大啊!
我忙打断他:不是我面子大,是组织的面子,或者说是情谊在里面,情义无价。
有了自行车不仅方便,关键时还会发挥重要作用。一次是57中魏勇中午1点了,给我发传呼:我不行了,哥你来接我吧!声音有点颤抖无力——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小弟这会儿不知道处于什么状态,怕自己控制不住局势,还拉上了同学强壮的王军一起骑车向西郊狂奔!
那天风大,逆风而行,沿着棉纺路一溜上坡,蹬着自行车好是吃力!不过年轻身体好,速度还是可以用飞快来形容。
比我们飞快的出现了,两个青年并排骑着10000多的蓝色金城铃木100大摩托谈笑着从我俩身边擦肩而过。望着他们潇洒的背影,我感叹:啥时候咱弟俩要是跟人家那样都骑着大摩托就好了,至少不怎么累!王军说,等咱骑上摩托时,骑摩托的估计又都是穷人了!真被他说着了。
是在国棉一厂家属区广场的第一栋楼,进去后我才把悬着的心放心来。原来是大学同学杨文红马上结婚,几个要好的青年教师聚在一起合计婚礼的事情,这房子是文红母亲厂里分的,做了他们的婚房,已经装修好,中午小两口热情的做了好多菜,杨文红还上了份刚学会的水果沙拉。几个人吃喝着讨论相关事宜。
青年人脾气都直接,有个性,讨论激烈就变成争论、再激烈就演变成争吵......下面互不相让,就在酒上杠上了。
和他们学校教师都很熟,去了一看,主要是我大学地理系同届的小朱,人很强壮。这是几个人都喝多了,局势已经失控——魏勇歪在短沙发上,嘴歪眼斜、口水留在了地上,都快睁不开眼了。小朱还在搂着他脖子哥长弟短的、捏着他鼻子往嘴里灌!这那行!拉了半天不起作用,情急之下,我大喊一声:住手!放开我兄弟!
声音震得窗棂哗啦啦响了半天,真起了作用——小朱有点怨恨的盯了我一眼、一头扎在长沙发上睡了,我和王军忙架起魏勇向外跑,穿过广场到了棉纺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把魏勇自行车放后备箱,我搂着他坐车回家,王军单手扶把、右手牵着我的小26,跟着突出重围......
婚礼在国棉一厂大食堂举行,是东侧路边挨着他家不远的那个食堂,大厅是砖地,屋顶是遮阳网的简易房,里面摆了20几桌。
魏勇是司仪,小朱为新人端敬酒的托盘,配合的珠联璧合,婚礼很成功。成功还体现在婚宴上,不得不说那时大企业食堂的菜真是物美价廉,外面一桌已经至少300元了,这里只需120元。菜味绝佳,20几个菜中海参大虾、螃蟹鲍鱼都有,印象最深的是锅巴三鲜,刺啦一声,满屋飘香。菜量大,结束后,他们家人用大铝锅反复盛着剩菜,来回7、8趟才向家运送完......
另一次是个晚上吃完饭,和王军正在路砦街里打台球,传呼响了,是女友打来的。女孩温婉知性、善解人意,两人认识时间不长,但相互关照、举止有度,平稳的好感在渐渐增强。在街口电话亭回了电话,顾不上回家骑车,让王军骑车带着急忙忙向陇海路工人路赶,在街口明亮路灯下的报刊亭旁找到了等待着的她。
她晚上从姨家吃饭出来,回学校宿舍,走了不远,自行车胎烂了,没办法打了传呼联系过来帮忙。街上已没了修车摊儿,想着离得不远给车打打气先回去,明天白天再说。
需要打气筒,临街的商店超市挨个问了,都没有。三个人向前走。路边城中村于砦有个临街大院的门两旁挂了几个牌子,租给不同单位使用。竟然有共青出租车公司的牌子,可算揪住根儿救命稻草。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与服务处负责人王前、苗伟熟悉,知道公司开办时间不长、起步阶段事情多,他们近期就在这里上班,还听说忙的很、经常加班半夜才回家,这会儿一定在!
忙推开院子的大铁栅栏门进去,院里很安静,右手二楼几个房间亮着灯,想必是二位经理一定在废寝忘食的挑灯夜战,出租车公司打气筒肯定有,说不定还是电充的呢!
想着就让人高兴,车打气的问题马上解决了!兴奋的冲着楼上喊:王前、苗伟......半天不见反应,突然从黑暗中蹿出两条一人多高的大狗,狂吠着向我冲过来!人的本能反应起了作用,迅速转身向院外逃窜、速度快如闪电,出来时还顺手拉上了栅栏门,把门上挂着的链子锁在门上绕了两圈......
站在街上,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女友和王军笑得直不起腰......
走到伊河路口前面亮灯的单位很少了,我说王军,你骑车带她回学校,我把车推回去。王军好像有点不情愿,还是带着她在前面走了。
回家的路上,王军带着我说:我曾经发过誓,我这车只带小红(他女友)和你,今天你说了,算了......
朋友就是,有原则,但为了友谊,原则也以尊重友谊为重。
再有一次是在西环铁路边供销技校住的时候,那天好不容易正常下班到了家,吃了饭准备看电视。电话响了,书记打来的:风趣的说,还得请你大驾出山啊,这个材料他们几个写了几天,今天彻底败下阵了,你来一趟吧!
那还说啥,赶忙骑上自行车出了校门向路口狂蹬!过去写过那条路气氛恐怖,发生过杀人案件、平时晚上我是不敢出门的,但是领导召唤,勇气压过了恐惧。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骑出小路口到了金属回收公司仓库门前,因为用力过猛,右脚蹬被蹬掉了!蹲在地上收拾一会儿,安不上,骑上光棍儿脚蹬的自行车到了中原路上,拦上出租车才松了口气。
曾经,自行车承载了友情、爱情和事业......
清同治七年(1868年)11月,上海首次由欧洲运来几辆自行车,是人坐车上,两脚踮地引车而走的业余消遣的娱乐性代步工具。
同治十三年,法国人米拉从日本运来人力车输入上海,这种车称为“东洋车”,因其色黄又叫“黄包车”,成为代步工具。随后沪上兴起了人力车的修、租、贩制业。
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后,英商怡和、德商禅臣、法商礼康等洋行将自行车及零件列为“五金杂货类”输入上海,到19世纪末在上海已有广泛市场。
原来设摊修理马车、人力车的诸同生,于光绪二十三年选址南京路(今南京东路)604号,开办了同昌车行,经营自行车及零配件。
光绪二十六年,上海有惠民、曹顺泰等六七家车行,销售人力车、马车及自行车零配件,以卖带修。
民国4年(1915年),上海有近20家自行车商店。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邮电事业发展,自行车成为邮差的交通工具,自行车需求激增,市区又新开一批自行车商店,形成了以老闸区(今黄浦区)为中心的自行车销售网络。
过去,城里人出行有三种选择:徒步、骑自行车、乘坐公交车。每天上下班,以骑车的人居多。中国人对自行车的感情也许是最为特殊的。从建国初期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一辆自行车的价格一直保持在 150 元左右。这样的价位相当于城市职工平均三个多月的工资。由于收入低,人们除了支付生活必需品外,要想攒下能够买一辆自行车的钱,至少需要一两年时间。就算是攒够了钱,也未必能买到。
很多人都知道,当年的自行车也凭票供应。一年里一个单位分不到几张票,排队等候也要排上几年。如此贵重和来之不易的自行车,自然要承担很重要的角色。那时候,自行车的用场很多,上下班,走亲访友,买粮食换煤气罐,都有自行车的功劳。在有些交通不发达的地方,自行车也像现在的摩的一样使用。乘车人跟骑车人谈好价格,坐上自行车的后衣架。骑车人就会将乘客送到目的地。这事一般都是偷偷摸摸干的,在当时的背景下,干私活和私自做小买卖都是违法的。弄不好,骑车载客的人自行车被没收不说,严重的还得进监狱......
上班时,市场已经放开,自行车买着很方便。开始出现更新换代的品种,一种产品的升级意味着市场潜在需求和科技研发紧密关联的现代生产服务模式的出现。
先是有了弯把赛车,多是火红色,细长的车身、线闸取代了不灵敏笨重的手刹,还有变速器,价格不菲,每辆1000元以上。我当时工资52元,不吃不喝两年可以买一辆。约等于现在的奥迪A6.
第一次是去牧专谈工作,骑车在紫荆山省人民大会堂的花园路口,春天里,一个身材颀长、面容姣好、长发飘飘、两耳挂着随声听耳机,身穿红色长风衣,骑着辆赛车的美女,弯腰手扶弯把、撩过路旁柳树的绿色柳丝、带着一阵清风迎面而来,消失在身后的茫茫人海......心说,这谁家孩子,这不就是一幅画吗!
办完事回到家,一进小院门,倚着我家鸡窝靠着一辆这样的大红色赛车!嚯,这是哪个大款把车停错地方了?听见同学海平在我家大屋正陪着爸爸高谈阔论。
一见面,原来是他的车!在二七广场修路的他每月奖金460,赶时兴买了这豪华的家伙。自己是随遇而安的人,骑什么车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我那26永久骑着就很好了。
和女友认识后发现她的车也是红色的轻便车,是南方一个城市生产的不知名的牌子。她离家远,每天让我陪着骑车聊天送她回家,每个人都不习惯孤独,尤其是在年轻的时候......
那是一段比较漫长的道路,距离上是斜穿这个城市、时间上是每个日子、感觉上是没有尽头......看着大街上那种赛车和后来出现的山地车越来越多,心里定了个目标——给她买一辆,减少些一路辛苦。
赛车由于过于专业,车轮太细,不适合城市道路,特别是雨雪天气容易打滑撂倒,昙花一现的退出了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车轮粗大、变速档更多的山地车,在城市街头时尚了多年。价格昂贵,普通的自行车名牌的永久、飞鸽涨价后也才2、3百元,山地车均价在800元以上。
所以原来的自行车厂家纷纷把重心转向山地车生产,像我骑了好多年的那辆26永久黑色那种传统自行车街上逐渐看不到了。
要慢慢攒些钱,还要找关系看能买到物美价廉点的不能。年龄接近,上课之余和学生常一起聊天。商业会计班的学生家里多与商业部门有关联,涉及他们就业也是报考这个班的原因。让他们回家问问家长有什么好的信息。
学生小杨,理着卷发中分头、小方脸的鼻梁上挂着一副圆框小眼镜,时不时向上推一下;冬天里常穿一件黄色皮夹克,乖巧可爱,像后来流行的日本动画形象“弹珠警察”。有天找我悄悄地说,他哥哥单位进了一批山地车,可以便宜买到。我说他,回去给你哥说定一辆。
他哥哥的单位叫市商业贸易中心,在黄河路南阳路交叉口西南角上,正对着郑纺机俱乐部快下立交桥的桥上有个5层棕黄色没有窗户形状怪异的大楼。至今没搞明白这是个什么机构。
但是个好单位,职教处一直主管我的刘金花老太太常炫耀的就是,通过关系前些年把她初中没毕业的儿子塞进了那里,收入可观,是我们这些青年教师的3、4倍;活不累,上班悠闲,以批发为主,而且还是零售商有所求的主。
货源有了,就是资金问题了。91年下半年事业单位已经涨了两次工资,我可以拿到180多元了。除了两人吃饭、买些小东西,攒下了一些,但离800还差之甚远。先拖着等机会。
事情往往是有时候怎么努力都可能功败垂成,又有时候给你出人意料的惊喜。先是自学考试监考两天,发了180元监考费,接着是来了两笔稿费。
那时候虽然不认识编辑,但在几家报纸电台寄去的稿子基本都会发了,稿费也有上涨。特别是《教育时报》寄发稿费很稳定。也许是潜意识中就感觉等着它们的到来吧。
一笔76,一笔82,同时收到,钱够了。
那是一个92年春天的一个下午,下班后叫上学生小杨一起去买山地车。春风暖洋洋、太阳白光光,南阳路上大法桐树叶子已经恢复了茂盛的绿色,到了那里,我说她,你别上去了,人不熟不知道啥情况。实际是不想让她抛头露脸。
我和小杨进了院子。院子很大,一侧临着专线铁路,铁路边这些单位:商业储运公司、副食品公司、果品公司、百文站的仓库一直向北延伸到大石桥。铁路上的火车日夜把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种商品倾卸在各个仓库,然后批发给城市的零售商。
他哥那个部在3楼,我俩沿着楼外铁质露天楼梯拐弯抹角上了楼,里面像后来我去过的很多大企业的厂房,一排排方形立柱支着房顶,大厅里很空旷。
临着窗户这边整齐堆放着几排四四方方的木制大包装箱,高及房顶。原来这个楼的窗户都开在对着院里面这一侧。大窗户透进来光亮,光亮下有几个年轻人铺了包装纸坐在地上打牌,那时候流行拱猪,也是我唯一擅长的纸牌。
走过去小杨去拍了拍其中一个,那人站起来,是他哥。小杨吐了下舌头说:哥,这就是我老师。又偷偷指了下打牌中的一个满脸寸头糟疙瘩大撅嘴,有点像猪八戒他二弟的一个说,那就是刘主任她孩儿,我哥是他部经理。
小杨他哥倒比小杨高不少,和我差不多。长的也机灵,只是单眼皮,显得不太精神,像后来莫名其妙火起来、我总感觉长的有点龌龊的雷佳音。看“雷佳音”慵懒的甩了下中分头,我忙说着,老兄,把专门买的一盒2.8元的散花烟打开,敬了他一根。
被他推开了说:吸我的。拿出半包红塔山,递给我。那是我第一次吸红塔山,真是好吸啊。他哥很上心,带着我们转到包装箱丛林深处,小声说:这车在亚细亚那些商场卖780,我们进价480,批给他们是590,这一段给老总好好说了,进价给你。
真是天上掉下个金布袋砸在我头上的感觉,幸福的有点晕眩。我的理想期望值是650.谢了他哥,把那盒刚打开的散花烟强赛进他兜里,去交了钱,小杨说,老师,让我来。瘦小而结实的身躯肩膀上扛了扁长方体的硬纸质包装箱下了楼。
到马路对面,郑纺机俱乐部大门前有个花坛,里面是布满灰尘黄图图的冬青树,花坛角起是一个穿着蓝帆布围裙的白胡茬老人开的修车摊儿。还了还价10元他帮着装车。是一辆湖蓝色烤漆尚好、直把21变速“三枪”牌山地车。这是我们河南安阳生产的一种车,有一定名气。
坐在他的小马扎上,拿出自己的彩蝶烟给他点了根,自己也吸着,和他聊天。知道他是郑纺机机修车间的退休老工人,这种山地车比较复杂、不太好装,所以多要了几块钱......
车装好了,街上的路灯已经亮了多时。那时南阳路的路灯是早期的碘钨灯,灯泡上面有个白色铁质外面搪瓷的圆片形灯罩,高高的掩映在浓密的法桐树叶里,光线微弱,整条路处于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个光明的地方,对面东北角上有家饭店,巨大的招牌白底绿字,上书舒同体的三个大字:北一处。每次送她回家路过时,无论白天黑夜都要多看两眼,感觉店名起的有意思,是个大饭店。
这时几个白色的射灯从饭店上面照着招牌,看着店里面黄红色的灯光人来人往、影影绰绰。我想要请小杨吃个饭,人家帮了大忙,咱兜里也有不少钱。
这是个饮食公司下属的国营清真店。进来我们在窗户边找了桌子坐了,我到柜台点了姜汁莲菜、油炸花生米、桶子鸡,还给女友要了盘她喜欢的干炸带鱼,一人一碗烩面。
心里话这家店味道很一般,特别是烩面膻味完全没有压住,只吃了半碗(我当时饭量是至少两大碗烩面,大学时在学校对面的李记甚至吃过3大碗拉面加一瓶啤酒、一盘豆腐丝)。但遂了一桩心愿后的快感让我破例要了白酒,是散酒,不知道牌子。3两下肚说话有点舌头打弯,那时不喝白酒,到机关后才学会。
小杨他俩恰好一路,吃完饭出来,我说他,给你老师送回家,我喝的有点累了,今天早点回去......
多年以后,在省人民大会堂开了个大会,出来时学生小宋骑着电动车站在大门外等我。这些年随着年龄增长、身体状况下降,外出一般是打车或者让学生们接送。电动车不受拥堵困扰,通过能力强,小宋是主要的司机之一。会议快结束时,他打电话说在紫荆山公园和女友约会,俩人吵架,女孩儿气急败坏、扇了他一巴掌、撂下他跑了。
我说,那你过来吧。我们骑车向西走,突然想起小弟阿凯前不久因能力过硬、成绩突出,被市委任了粮食副局长。就顺路看看他,一起吃饭。
粮食局在快到大石桥郑百文和奥斯卡影都之间,方方正正的办公楼。我们问了看门老大爷,登了记,推门进了他办公室。阿凯惊喜的问:海哥,你咋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说,正好路过,你请我吃饭吧。他想了想说:前面南阳路上有家大盘鸡很好吃,咱去那。
打了电话司机开车把我们拉上,到了一看,正是几十年前给女友买山地车后吃饭的“北一处”。沧桑变化、触景生情,感情一直很浓烈的人难免站在饭店门前一阵感伤,表情有点怪异。阿凯忙关心的问:哥,咱进去吧,你不舒服吗,是不是牙疼?我从回忆中收回思绪,忙说:不疼不疼......
那天的大盘鸡真的很好吃。
自行车作为曾经的最重要日常交通工具,陪伴我们度过了一个个日日夜夜、春夏秋冬的风雨历程.....
在不同情况下自行车还是个人显示在这个世界存在感、表达与世界交流愿望的特殊方式。
自行车运动是奥运会的重要项目,我国运动员在奥运会场地和山地自行车赛场上屡创佳绩、摘金夺银。普通人也有对自行车热爱自己的诠释,比如那些长途骑行者,现在叫驴族。与驴族单纯锻炼身体不同,有的长途骑行者还赋予了其特殊意义。
我见过两个这样的人。第一个是1986年,越南小霸权主义者自不量力,频繁骚扰我南方边境,经常摸入我国广西云南,杀百姓、奸妇女、牵水牛、偷母鸡、炸学校、埋地雷、断桥梁、毁耕地......无恶不作,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使人不胜其烦。
党中央国务院迅速调配精干兵力对其发起了迎头痛击。但因当地地形条件复杂,不利于展开大兵团作战,战争进入长期反复争夺胶着化的消耗状态,为借此机会锻炼我军实战能力,各大军区相继投入兵力,轮番上阵,史称“两山轮战”(老山和后来的“法卡山和者阴山”)。
全国人民投入到极大的爱国热情中,以各种方式表达对解放军的热爱和支持。前线慰问是最常见的方式。
这年初夏,学校团委王老师让我组织一场座谈会,接待来自石家庄的一位客人。在四中苏式灰砖老办公楼的会议室, 我安排了全校高中部的20多个学生干部参会,见到了客人。
这是一个身穿迷彩服、粗壮、一脸络腮胡子的青年汉子,他来自石家庄造纸厂,就是马胜利在全国第一个砸碎铁饭碗开始砸“三铁”的企业。砸了几年企业砸破产了,干部职工都回了家抱老婆孩子。起初会议进展顺利,但随着会议的深入我有点不太满意。
一是我认为他去老山慰问的目的不纯,有点过于想显示自己的意思;二是自以为幽默健谈,其实讲的很一般;三是开会时我发现他时不时偷偷对我暗恋的“林青霞”和她闺蜜肖纯洁挤眉弄眼!
爱情是自私的,更何况我是单恋,那就更自私。那时我嘴风已经比较犀利,又年轻气盛、口无遮拦、狗屁不通,就是现在的愤青。到我总结发言时,旁征博引、深入浅出、有理有据有节、话里带刺、语中含锋,说不上尖刻但很尖锐,讲了50多分钟,嗓子都哑了,一旁的“林青霞”忍不住把杯子递给我说:你喝点水再讲......把他批得张口结舌、哭笑不得、神情沮丧、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王老师语重心长的批评我:你再怎么不满,最起码得给人起码的尊重。也代表我们城市青年的热性和胸襟,你看你刚把人家说的,那还是个人吗?!你晚上去给他道歉!我也有点后悔,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都这毛病。
不知为何,他来郑后联系的是郑大团委(后来交谈中知道团市委不接待,也不方便),住在郑大东门的学校招待所,后来叫学府酒家。晚上我骑车到了那里,进了他房间有不少人在和他聊着,有几个说的兴起,还脱了上衣让他在前胸后背签名留念。
见了我他很高兴,拉着我手亲热的说了半天,看天色已晚,我表达了歉意,准备离去,我说我也没啥表达心意的,买了两个烧饼夹豆腐串和茶鸡蛋(我下课后逼着同学杜力汗和崔庆东在四中小卖部给买的)你路上饿了吃,可好吃,另外我给你自行车打打气,也算我尽份力。他感动的热泪盈眶、非要送我下楼。黑暗的街头看着已经没了人车的大学路,我紧握他的手说:老兄,一路顺风、保重......
第二个是在2001年。那年北京申奥搞得如火如荼,极大激发了全国人民的爱国热情,全国上下都投入到这一轰轰烈烈的伟大爱国运动中。
这天下午,学校部来了个年轻人。当时部门有两个实习生,一个小骆、一个小娄,都是身材高大、年轻漂亮、开朗活泼的小女孩儿,只是小骆很白、小娄肤色更健康。我爱开玩笑,烟瘾也大,舍不得成条的买,经常写文件、办公,突然发现烟没了,就拿出10块钱让她俩去买。
互助路北院对面邮电设计院高层家属楼下是一排烟酒店,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儿拿着钱往柜台上一拍:来两盒红旗渠!这个场景不太多见,时间长了老板对她们印象深刻,经常逗她们,回来后常对我抱怨:人家又问,又给你们部长买烟啦!
两个女孩子毕业后分别到了各自区里的局上班,后来找到了各自人生归宿、嫁人生子,过着幸福平凡的日子。
那天一个小伙子汗流浃背的推开学校部门冲了进来,对着正坐在迎门长沙发上趴在玻璃茶几上埋头看报纸的小骆深鞠一躬,鼓足勇气说:老师, 我叫张文山。
小骆连惊带吓、花容失色、后仰身子捂着嘴指了指我:有啥事去给我们部长说。文山这才晃过神来到了我面前,又是深鞠一躬,我忙说:坐坐坐,孩子,有啥事?
他身材黑瘦,中等个子但很结实,身穿蓝色中山装、带着一顶解放军帽,喝了口水开始说。这是郑州师专中文系的一个学生,家住管城区南曹乡十八里河。十八里河在我印象中很遥远,只是小学时,姐姐们常逗我:不好好学习,长大让你找个十八里河的大傻妞!
话丑理不丑,寄托着家人对我学习鼓励、找到动力的殷切希望。十八里河是后来著名的城中村,早已拆迁改造,每家分了很多房,都是千万富翁,在市场经济高度发达的今天,我想找那里的大傻妞估计人家肯定看不上我。
文山准备千里走单骑,骑自行车到北京奥申委,为申奥加油助威!需要我们给他盖章。
我说他,章就在我抽屉里,但不能给你盖,虽然热情可嘉,但一个人, 我要考虑你的安全问题。然后给他讲了个例子。我最优秀的学生张斌在机关实习毕业后给我推荐了他中学同学老乡,郑大学生小李来帮忙。小李也很机灵,帮了两个月忙,干的很好。因为临近毕业各种事情多,回学校了,但一直有联系。前不久他来找我,也是申奥的事情。
郑大学生接触社会多、能力视野相对更强一些。他们联合了19个同学,拉了企业赞助,不仅给他们每人提供一辆山地车,而且还提供了后勤保障车和医疗救护车。但学校不同意。
我打电话和郑大团委张书记做了沟通,也是考虑安全问题。我们达成了一致,小李他们没有成行。
文山听了,大失所望,我忙说他:你好好学习,其他的长大了再说......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文山兴冲冲的再次冲进了学校部,说着:老师,我回来了!然后拉着我透过窗子的花格防盗网向外看......
他骑着他爷爷的28加重自行车沿着107国道晓行夜宿马不停蹄的用了一个星期时间从北京奥申委回来了!
窗外那辆车倚着北院门外的第一棵大树,车前把插着小红旗,车身和车座是他自带的被各地申奥机构和青年组织的签字,在互助路的夕阳下闪闪发光.....那是青春的光芒!我很感动。
拿着他给我的总结表,认真盖上学联章,又写了一行字。我说他:你将被授予郑州市新长征突击手,指标从年底表彰的学校部出,这句话我已经写在了你的总结表上,你回去给你们学校团委书记惠老师报告一下。
因为虽然还是要批评你的冲动和冒险,但青年人的激情、毅力、耐力和勇气值得赞扬,这是对你为了目标和理想敢于奋斗的褒奖!
自行车为我们的出行曾带来了最广泛的方便,伴随着我们骑过了五彩斑斓的岁月之河,虽然早已因技术的进步、社会的发展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骑着自行车穿行于城市街头的一幕幕美好回忆深刻在脑海里,在你不经意的暮然回望中闪烁着生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