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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海|中 餐

发布时间:2021-12-04     浏览量:159


中,在汉语和华夏民族传统文化中有着不可替代的特殊意义。中,承上启下、左右逢源,占据核心位置;对汉民族影响最大的儒家思想崇奉中庸之道,不过于张扬、尚低调内敛,可进可退、不走极端;外施柔软、内富包容,好纳百川、有容乃大......

历朝历代建都均居于国土之中,金戈铁马、逐鹿中原、得中原者得天下;就连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华山论剑,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武林至尊也是中神通......

在中华文明的发源地、历史最悠久的我们中原地带,河南话中,中,就是好、可以、非常好的意思,带有朴实乡音的亲切中,是对人和事的最高肯定。

中餐,在一日三餐中也就有了当仁不让的重要性。

中餐,在一天的中间,在上午工作生活早餐消耗一空、下午到晚上还要承载着半天的繁重任务,尤为重要。

重要就决定了要有更丰富和有质量的内容。所以说,“中吃好”。好就中!好不是多,而是注重质量。所以品种更加丰富、营养更加上乘,吃好喝好,餐后撂倒,睡个美美的午觉,哪怕是20分钟,睁开睡眼、满血复活,生龙活虎,放手大干,留下一个个值得回味的一天......我们的一生就是由中餐前后衔接着的,一天天组成。

中餐也要分为工作日和休息日两种,区别对待、适当安排,各有侧重、积极参与、吃出情怀。吃饭也是一种情怀。常言道:“你吃饭都不积极,干啥能积极”?


一、工作日中餐

(一)友情餐

先说工作日的中餐。不能时间太长而影响下午的工作,快速紧凑、食不厌精、摄取精华、滋养身心。快速紧凑绝不是随便将就,而是讲究效率,一定要有时刻怀有效率意识,这样所有事情都会事半功倍。

这种效率体现在要有主题。主题不必贪大求洋,重在鲜明有趣。或衔接工作、或加深友谊、或探讨人生、或钩男泡女......这样的中餐才可以成为生活有机能动的组成部分。

一个人的中餐要么是迫不得已,要么是思考问题,也有意义。我自小姊妹多,喜欢热闹,思维活跃、性情豪爽,中餐就常呼朋唤友、商量好了、冲着心仪的大小饭店,呼啸而去......

到市委北院后,中餐成了自己一天生活的调节器。上午工作的劳累烦恼在这顿饭吆五喝六的吃喝、天南海北的胡聊中烟消云散,中途加油,增添动力。

最初的中餐据点是互助路那些小饭馆,这在《互助路工人路拐角的饭店》和《荞麦面》两文中有描述。几天说一说,有别于这些的中餐。

在机关附近的中餐持续了几年,就有了审美疲劳。人对任何事物都会审美疲劳,而且作为高级动物审美疲劳更为明显,包括美食。俗称就是烦了......

有天,我和任润发中午约了吃中餐,出了市委北院,走到互助路百花路交叉口。任润发突然拉了拉我衣袖,一指:“你看,书记也想不起吃啥了”。抬头看到朱书记站在街头、卡着腰,左顾右盼,犹豫着去哪家解决问题......

吃饭了的中餐确实是个问题,看来不仅是我们,领导也是这样。解决审美疲劳唯一的办法是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好奇、不断探索的勇气。

带着这种热爱、好奇和勇气,放开思想的翅膀,把中餐的根据地转移到了西郊伏牛路一线......

这里是城市最重要的重工业聚集区。沿华山路有北向南、一字排开了郑州煤矿机械厂、中国第二砂轮厂、郑州电缆厂、郑州电器厂四家大型国家重工业企业。这些厂在全国甚至在世界范围都曾享有行业重要地位,久富盛名。

郑煤机岑曾是全国第一的煤炭矿山机械生产企业;二砂更是仅次于法国诺顿公司、苏联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磨料磨具厂的亚洲第一、世界第三磨料磨具生产厂家,1991年成功登陆沪市、成为河南第一家A股上市企业,股票名称——豫白鸽。

向南的郑电缆虽比这两家体量稍小,也不遑多让,曾是全国第二的工业电缆大厂,而且在后来企业改革大潮冲击下,是这条街上最后倒下的一个“巨人”......

最南头的电器厂原为兵器工业部属军工企业,与地方交流少,比较神秘。但也曾是绝非善类的行业翘楚。

这样的几家重磅企业所处的城市西区,各种生活配套服务设施自然非常成熟。50年代这些厂(不含70年代迁郑的电器厂)都是有东欧社会主义阵营工业化发达程度仅次于苏联的德意志民主主义共和国(东德)对口援建,厂区与生活区是东欧风格与中原特点的结合。

生活区对应厂区在西面的伏牛路上同期一体建成。常住及流动人口顶峰时多达15万。伏牛路一线学校、商店、菜场、银行、医院、电影院......一应俱全。其中饭店更是高中低档、鳞次栉比、目不暇接、不胜枚举。

所以就把这里选作中餐的根据地。不仅是因为饭店多,不远的前进路北端饭店更多,却不去那里。是因为情谊,中学最要好的同学王铁汉在二砂上班、文胜住在军分区干休所,曾长期借调团市委帮忙的郭德华、杨铁心、王文卓都在这些大厂上班和生活......这个时期的中餐,吃的不仅是饭菜、更是情谊。

上午快下班,就打电话召集,去某个小店一起共进午餐。印象深的有这么几家......

在伏牛路伊河路交叉口,有年同时冒出了数家饭店。都是电缆厂生活服务大院唯一一座5层灰砖筒子楼临伊河路一楼对外打开,租给周围这几家下岗再就业职工开办的。

大企业繁盛时吸纳人才,可谓藏龙卧虎。企业不行了,这些人走上社会自谋生路,也独具慧眼。这些饭店定位大众化、选点不重叠,面对不同喜好的不同消费人群,最大化的避免了内卷(虽然那时还没出现这个词)——这也是计划经济计划的好处。而且物美价廉,能被工薪阶层接受。所以生意都很好。

我喜欢从西数第一家,是个蒸饺馄饨馆。

这些开饭馆的老板都是有备而来,店面尽可能的作了布置,原本布局不适合饭店,打掉了几道承重墙,扩出了大堂,靠里面院子的窗户都打开,还开着窗机空调,使室内显得敞亮,空气也流通。

老板找的厨师受过专业培训,至少在老蔡记帮过厨,蒸饺各人感觉有老蔡记的真传,笼屉松针垫底、甚至比老蔡记的油腻中多了分清香。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着像个技术员。前后照应着,有条不紊。

常去那里吃。不过几次以后,王铁汉扭捏着提出去旁边的坤元烩面更好,他喜欢吃烩面,吃蒸饺觉得不过瘾。重体力劳动消耗大,每次他都是喝酒之前,先要碗烩面,几口吃完。喝到半酣,再吃一碗;等到最后大家都要面时,他吃第三碗......这样才能保证下午的劳动。

坤元烩面和蒸饺馆的格局完全一样,只是把两套房打成了很多小房间,显得不那么嘈杂。烩面和凉菜也都能吃,而且超级便宜。相对于蒸饺更大众化、生意更好一些。

考虑每个人的要求,在这里吃了一个时期。伏牛路一线的饭店以家常平民化为主,高档的仅有南面靠近书城的粤都。我们吃中餐的选择面宽,可以尽情调剂口味,不至于审美疲劳。

这排小饭馆所处的电缆厂服务中心大院里面,中心有个篮球场,主要是一家招待所,招待所一楼餐厅是个好去处。里面大厅很大,最南面的主墙上,作了固定的婚礼背景。大喜字、下面有金色的龙凤呈祥图案,可以接待婚礼酒宴。以炒菜为主。

这里炒菜虽比不上大酒店的豪华奢侈,却也是菜品齐全。川鲁粤扬四大菜系的风味都占了一点,类似于白酒行业的兼香型酒,为的是吸引各种爱好的食客登门,开店不是发善心施粥,毕竟是为了有更好的收益。这才符合市场经济的发展规律而得以长久。违反科学规律的想法和做法没有生存空间,无论是生意的经营还是感情的经营。

这个店生意却不怎么好,常门前冷落鞍马稀。究其原因有三,一是位置处于大院深处,离路很远。餐饮行业首要的是位置,能够使食客体验方便快速的潜在心理需求,方便首先要便于识别和寻找。这就是酒香也怕巷子深的道理。

二是这家店的菜不算太香,照顾了尽可能广泛的大众口味,却忽略了特色的挖掘。饭菜中规中矩都能吃,却没有留下很深印象的。

三是定位不科学。在这个区域,由于周围的企业,已处于日落西山走下坡路的过程,从业者收入不高,这种不高不低的炒菜馆虽然走了低价位路线,也比坤元烩面那样6块钱一碗烩面、或者不远处的双河集贸市场里的鸡杂汤1块钱连肉带烧饼吃个饱有差距。

生意不好恰是我们经常小聚的原因,因为人少、安静,方便说话。吃饭不惟填饱肚子,吃的是情谊。物质精神双丰收、这才符合“中吃好”的科学道理。

伏牛路一线的另一个中餐美食组团在这些饭店的对称位置,伊河路前进路交叉口东部区域。这里是白鸽电缆两大企业主生活区的交界地带,人口密集、食者甚重、繁华闹市、饭店毗邻......有不少令人垂涎的苍蝇馆子。

街口电缆厂家属院大门外的扣子砂锅比较个性,只卖晚餐,因为味道好、生意好,不耽误挣钱,将在下一篇《夜宴》中描述。

它的隔壁是家饺子馆,店面四四方方、简单刷了白墙、挂了些廉价的印刷品字画,摆了几十张黄木清漆的简易桌蹬。

每天中餐人头涌动、摩肩接踵。不为饺子好吃与否,只因店家比旁的稍微多用些心——冬天门口及时按了黑仿皮棉帘子、夏天柜机空调不停运转,老板娘虽然大众长相,但笑脸如花,言语亲切......寒冬温暖如春、盛夏凉爽似秋、店家笑脸温柔,这已经足够。——“中吃好”,吃的不仅是饭,吃的是环境氛围、吃的是心情......中餐,是人生漫长旅途上的一个个休憩打尖的驿站。

沿着伊河路向东走,进入了两侧布满菜贩的繁杂地带。丁字路口向北拐向前进路,这里是白鸽集团的生活服务集聚区。有路两边广大的家属院。

路西家属院临洛河路一角辟出了独立的一个院子,是二砂招待所。有年全市青工技能月活动在白鸽进行,中午白鸽团委安排的酒饭就在这里。临街傍院环形4层灰色小楼上住宿;环形的中间是个院子,里面的平房是餐厅,那顿中餐简单而丰盛,有着外面4星级大酒店的烹饪水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时的大企业食堂常是这样......

后来,招待所临街西南角打开几间房外租开了小饭馆,10几年间先后换了豫菜、粤菜、川菜几种菜式和老板,均是我们每每光顾的地方。菜有特色、环境也随意。

在团市委后期工作节奏突然放缓的随意生活中,这种随意的饭馆是放松自己、排解愁绪、深化情谊的首选之地。

随意在于进了店门,左手是几个吃饭台子、右手临墙是吧台,沿着吧台一字摆开待下锅烹炒的食材:茄子豆角、黄瓜蘑菇、西葫芦洋白菜、排骨丸子宽海带......色泽鲜艳、青绿新鲜、看着舒服、吃着放心。

随意还在坐在那里吃着喝着,耳边忽然会有炒菜的鼓风机轰鸣响起,使单调的午间闲聊加入了交响曲的意境和随意......生活不要一成不变、贵在时有变换的节奏,才不至于过于呆滞、多了生动的色彩......

在伊河路前进路拐角东面是后来定点理发的那个白鸽理发店,几个从原来厂服务中心出来的的中年美女技术精湛、轻松解决了困扰我多年的剃头问题;西面开了家渣渣面。

店面不大、装修简单、特色明显,以卤汁的豆腐、海带、排骨、羊肉等大碗菜和渣渣面而鹤立鸡群于周围众多小饭店。特别是面。

陕西是我国的面食故乡之一,面食品种之多灿若繁星,特色之著无与伦比。陕西地域狭长纵贯我国南北、跨越秦岭、淮河、白龙江这一南北地理分水岭,北部链接甘蒙、陕南对接四川,风土人情南北兼备、饮食文化东西互溶。这种渣渣面就是来自陕南汉中。

与我们相对常见的四川担担面颇为相似,不同的是面里加了多种绿色蔬菜,与面同煮,出锅时颜色加重已成了深绿;还有是撒了大量花生沫和炸黄豆;口味也重了许多,加了特制的辣椒胡椒老抽食盐制得黑色面酱,吃在嘴里又辣又咸,比较过瘾。

所以生意在这附近也是鹤立鸡群。成为我们在伏牛路一线中餐岁月最后阶段的主要根据地。后来听说这家店好像还是白鸽团委在企业破产后,生产自救的一个企业,就更多了些亲切感。每天中午打着过来,叫上他们几个,开怀畅饮一番,是很好的中餐感受。

那些年来这里往返以出租车代步,性格散淡、无忧无虑,挣得工资都花在请弟兄们吃饭和打车用。也算洒脱......

仔细人,偶尔凑机会会搭同事的车,省下一次出租车钱。有次是坐了阿凯的摩托车,出了故事。

阿凯是02年领导岗位公选来的副部长,长的方脸大眼、瘦高身材、亮白皮肤、英俊潇洒,聪明机智、能力很强、素质全面、少年老成,长的像肖战......关键是也来自市直中学,第一个岗位也在学校部。因此虽然年龄悬殊,但经历相似、性格相像,没几日少有的交流就结下了忘年交,称我为大哥......

那天出了机关楼洞门,看他正发动摩托车。我们的社会快速发展,10年的差别就是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有了大幅提升。阿凯书香门第、家境小康,上下班骑一辆蓝色金城铃木100摩托车。

看到他灵机一动,说:“带我去伏牛路和同学吃饭吧”,他初来乍到,也不好意思拒绝老同志的请求,爽快的说:“各,上车了吧”......

阳光明媚的绿城中午,我们向西上了工人路、穿过车流如潮的中原路,说笑着刚到交叉口楼下,路窄,阿凯兴奋中有点过线逆行,一声响亮的哨响,被对面站着的两个青年交警喊停。

阿凯说声,“不好”,不得不把金城铃木停在了煤矿设计院门前的路边,等待着交警同志的处罚和冷嘲热讽。长期的工作实践,与交警部门有过些接触、留下过几次精彩的讲话,给交警同志们留下了好的印象,进而结交了很多朋友。我已有了些经验和都有的应对方法。

待对面的交警同志过了马路,走到里我们10米的地方,我突然高调的大喊一声:“你有啥事儿啊!”,这位小同志没见过这场面,事发突然,把经过专业纠章训练的他,问了个一愣,估计培训时没这项内容。

毕竟受过专业训练,他反应很快,“啪”的对我敬了个礼:“大哥,你违章了,问我啥事?”!我马上诚惶诚恐的作了自我介绍,并认真解释:“你看这位小同志,我们是去半个急事,可能违章了。不过,我和你们队里宋大队、赵大队、办公室金主任都是弟兄,对了,我经常去你们队里,你们队120位同志有80多给我叫大哥,你是新来的吧?时间长了你也会给我叫大哥,通融通融吧?”顺手掀起他的胸牌看了看,果然是个实习民警,姓毛。

小毛也不白给,“领导你坐摩托车不戴头盔、你不考虑自身安全,我们还的替你考虑吧?”......骑上摩托车,阿凯心生敬佩:“哥,今天又给你学了一招”。

这是三次因违章和交警同志交流的一次经历,也是后来在电视剧中看到过唯一类似的一次,说明,别人也有这样的经历......

中餐的乐趣也在路上......

在登封驻村初期往返机关派车,王大呆出车相对较多。每次回来考虑先送家住西环李江沟的少年宫老张,他年龄大了,又与王大呆有私交。不想让车怪的太远,落司机一路埋怨,心情不爽。就顺路说:“我在伏牛路伊河路口下”......后来王大呆误会的揣测,对听说们说:“玉海在伏牛路养了小秘,每次回来不回家都在那儿下”......流言止于智者,好在团市委同志素质很高,都是智者,才没有造成我流氓成性的罪恶形象。


(二)同志餐


工作日的中餐还有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午餐,同事之间一同度过。有相互邀请、换换环境轻松地交流工作。互助路百花路四周的华隆、花皇、龙丰或者那些五花八门的小饭店。

最近的是北院里面食堂后面的百花园。这是一个略加装修有别于食堂的餐厅。有不大的大厅,摆10来张圆桌,里面有几个小套间做包间。饭菜不输高档酒店,北院很多居委的同志爱去那里吃午餐,很多机关家属孩子结婚婚宴也在那里办,因为物美价廉。这有点像过去大些大企业的食堂。

饭菜的味道不是取决于饭店的档次,而取决于认真对待的程度。是朴实无华、注重内容,还是高端大气、品味奢华,人有着不同的追求。包括饭菜、包括人生的其他......

有次是在事业部时,坐的是最里面那个小包间,一起的是程高山部长,还有服务处的王国强他们几个。点了清淡的几个菜,大家喝了一瓶3块钱光度仰韶,我自己喝了一瓶。出来在外面包间遭遇了劳动局的郭处长。

他们是熟人。郭处长拉着非要接着喝。程高山、王国强为人老到、油滑,把矛头转向了我。据他俩后来说,郭处长喜欢茅台,喝不起时以湘泉替代。都是辛辣的53%酱香酒,我忌惮的酒。

屋漏偏逢连夜雨,郭处长热情还喜好大口酒,拿着一玻璃杯湘泉,说着:“和老弟初次见面,崔咋这第一杯咱得干了,我先干为敬啊!”,一仰脖喝了个干净!也可把我难为住了,在高山、国强起哄的催促下,我不得不大嘴喝,一大口下去,就从胃里翻了出来,大家说着:“他怎么这么不能喝?”不欢而散......

后来在院里见了,和郭处长都是点头笑笑,他平时是个与人为善的老兄。再次正式场合见面,是在政府大楼四楼会议室。

那时刚到社会处,接了政府办通知要主任去开会,主任忙的每天几十个会开不急、7、8个市长照应不过来,就让我们王处长去,王处长也忙的不可开交,就又推给了我......

我不敢怠慢,跑步上楼去了会议室。主持的是李市长。到会的20多家相关单位的同志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旁,济济一堂,讨论劳动局的一个关于拓展创业再就业渠道的征求意见稿。主要汇报人是郭处长。这项工作是行将退休前,他为社会做的最后一个贡献,可谓呕心沥血之作。

文件起草的主题明确、思路清晰、文字简练、调理分明、操作性强。大家没提多少意见。挨着市长的李秘书长启发了几次,没有效果;李市长急了:“发改委有什么意见?”点了将。

我刚到机关时间不长,一直提醒自己保持低调。虽然看出了文件的两个漏洞,但谨言慎行、言多必失的想法占了上风,沉吟一下回到:“基本同意、没有意见”.......后来机关大会上,王主任破口大骂处长:“我忙派会给你,你倒好,懒省事,让新来没几天、不了解情况的同志去替会,李市长好批评我!”,......

人不能一味强调低调,该高调时低调就是画蛇添足!

二、节日餐

(一)婚宴


节假日的中餐与工作日的自有不同。时间宽松、心情放松、氛围轻松、其乐融融。多以家庭聚会、朋友相遇、婚丧嫁娶、深化情谊为主题。

这样的中餐吃的相对正式高档,有仪式感、品美酒珍撰。参加婚礼的最多。印象最深的是郭德华那次。

郭德华长的像刘德华、人又聪明无比、思维缜密,父亲是白鸽集团的中层领导,家庭条件不错。找媳妇的标准是有背景、有颜值,至少取其一。

那年经过绞尽脑汁苦苦追求,终于把神似周涛的小美女追到了手。正中下怀、喜不自胜,要大办婚礼、大肆庆祝,人生四大喜,这符合常理。

婚庆酒宴定在中原路前进路口的王府酒楼。司仪是我的御用司仪原60中团委书记袁菲,自从他为我办了婚礼后,前前后后为我的亲戚朋友办了多次,这次恰好是弟99次,还是吉利数。

还给郭德华找了婚车。前几天陪书记参加他大学同学聚会,认识了在座的一个地产开发商,互留了电话。书记的同学都很优秀,在这个城市的各行各业都暂露头角、堪称翘楚。这个同学刚换了加长版三门的顶配红旗,这种车型是一汽集团短期生产的限量版豪车,车型大方流畅、售价堪比奔驰600,就请他的车坐了花车。

还请来了邙山区团委书记清杰。他是个黑脸小眼、微笑常留、外貌憨厚、能力不凡的壮汉。我们在工作中结下了兄弟情谊。虽没有对口联系过区街系统,但他每次来机关汇报工作后都要到我这儿坐会儿聊聊天,走时给我留两盒好烟。他不吸烟......

那天让他开了他的座驾红旗来帮忙。当我第三次让他帮着把婚礼物品从郭德华家拉到酒店回来,他委屈的说:“哥,你看人家找的有面包不用,让我这红旗拉东西!”,我做的确实不妥。自己考虑不周之余,感动于兄弟情谊。

(二)寿宴

父亲的80大寿具有特殊意义。

家风良善,姊妹几个都很孝顺,父亲78岁那年,看着像一棵老树、日渐衰老的他,做儿女的感觉要多为他做点什么,就商量张罗着给他过生日,自上而下轮着每个人组织一年。过去是每年在家里,以后去酒店,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我们有了这个条件、也显得庄重些,也就是现在说的仪式感。

家庭会议上,我表示:“咱爸80大寿我抢了啊。排行老七,爱就要只争朝夕,我怕来不及”。

搞活动出身,结合自身实际做了周密策划,姊妹们的家分布在城市的东西南北,饭店位置要居中、便于往返和停车;档次不能太低,这样重要的事情请大家吃碗烩面不太合适;大家庭人多,饭店要有坐下30多人的大包间。这是三个必备条件。

埋头于日常事务性工作多年,没怎么在大酒店吃过饭,见识短浅、不了解情况。提前和老单位、团市委办公室主任阿鑫小弟(现单位接待当时是中心酒店和大鸭梨,位置、停车等条件均很不理想)商量、请他帮忙,定在了嵩山路嵩阳酒店。他欣然提起电话和嵩阳的经理联系,然后说:“哥,你去吧”。

谢过他、出了北院到饭店步行只需5分钟,和李经理接上了头。这是个干练的中年妇女,短发、干练、黑色的西装店服衬托的面庞十分白皙。她热情的说:“是王主任朋友啊,我尽力安排。”带着在酒店里介绍着看了几个,唯一一个比较适合的包间是大厅天井二楼对着大门的那个,长方形、虽然只能摆两个大台子,加些椅子凳子挤挤,30个人也能坐下,还显着亲热。

大约差2天时,中午和同学冯二狗一起吃午餐,冯二狗是我给他起的外号,是为了逗乐,关系太好乱开玩笑,感觉挺对不起他的,其实他真名很威武就如他人长的那样,像个西伯利亚大黑熊。

我和冯二狗约了在互助路常去的那家荞面馆。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那时我喝一斤刚刚好,二狗又是三斤不倒,自然喝的不少,冬日的寒冷在酒饭中,化为热气腾腾的汗珠顺着脸和脊背向下流......

我说,“二狗,咱得去饭店看看,老爷子过生日不敢有差池、别有啥闪失。”我的预感一向八九不离十。

两人在饭店见到了李经理,她满脸通红、非常抱歉的解释:“因为工商局的同志来定台也看中了这个包间,没办法,不敢得罪,就定给了人家.....”她愧疚的一直鞠着功、说着赔礼道歉的话和补救措施,像分在三个最好的小包间、多打折等等。

虽然理解她的苦衷,但天海还是很生气。说她,“你总的讲个先来后到吧!算了,你让我措手不及。”顺手把她名片撕碎了,甩了一地,以示抗议——咱不是明星大腕,没有王志文吐了口香糖到记者名片里扔了的狂傲,小老百姓撕一下总可以吧。再说撕纸可以治疗抑郁症,她这突然袭击把我差点整成抑郁躁狂症。带着二狗下楼翻过隔离护栏、直奔路对面的花园酒店。

花园酒店造型别致、档次很高,尤其是在消费能力较低的西区,有年还因它而掀起了一场城市酒店改名的风潮。工薪阶层,本来自己是没敢想到这里办酒宴的,现在没办法,病急乱投医、赶鸭子上架、没头苍蝇乱撞、硬着头皮去试试。

这时午市早已散去,酒店大堂里没什么人,保洁大姐在推着吸尘器清理地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吧台里站着两个小女孩儿,上前说了情况,她们说这样的,包间有的,带着我俩到一楼紧南头的那个大屋子看了,就是那个圆形的建筑。这时窗帘已经拉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深绿色呢绒窗帘与白色墙间壁缝隙洒零散的进来,室内有些昏暗。

小姑娘演示着:“到时候可以这样摆”......回到吧台问了菜的价位等相关情况,提醒了一句,“是老人寿宴,可不敢有问题啊。”小姑娘笑了:“放心、没事的”......

当天主要请的是家里姊妹几家和两家亲戚,舅舅妗子年龄大了来不了,委托大表哥代表;还有从电业局退下来的大孬舅,他是三姑老娘家的大儿子。在这个城市也只有这两家至亲。还有当时那些年天天陪伴左右的弟兄“左膀右臂一军师”——王铁汉、东东和郭德华。东东有任务:借了给他盖房的包工头郑老三那辆面包车,负责拉酒水饮料等物品,还负责照相、四处照应——他很机灵。

年底的工资奖金刨去生活必须费用,天海兜里只有7353元。想保证高标准,烟酒等都是姐姐们提供,中华烟、五粮液......

不到11点,天海和东东拉着烟酒物品就到了酒店,一进包间,眼前一亮:窗帘拉开后光线充足十分明亮、四圈大玻璃窗外绿树掩映、室内四周墙边空中漂浮着很多五颜六色的氢气球束、对着门的主桌背后高高悬挂着手写装裱过的大大的“寿”字!

出乎意料, 心说今儿这事成了。自己就更要提劲,亲朋好友陆陆续续来着,天海坐在靠门的小沙发上点菜,东东跑来蹲在身边开玩笑说:“海哥,可是有大龙虾啊!”看看点过的菜、摸了摸兜里的钱,问点菜的小姑娘:“龙虾多少钱?”回答:“挺实惠的,一只498元”。那年天海每月工资已涨到了3100元,就这也点,不仅是穷大方,而是做事就尽全力,何况钱够!天海说:“一桌给我来一只”。

人到齐了,准备开始。对着无言、微笑、看着我的父亲和众人,站起来手举酒杯、开场白讲三句话、每人三杯酒。记得第一句是这样说的:

“今天是我父亲80岁生日,父亲母亲40年代来到这个城市打工,落地生根,含辛茹苦把我们姊妹7个抚养长大、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生养之恩永世难忘、一路艰辛无以汇报。我的父亲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大爱无声啊!今天我代表我们姊妹说,我们爱你!让我们为父亲的心情舒畅、健康长寿干杯!”......

爱就大声说出来,好像是后来的一个电视节目的名字,后来很多影视或者生活中都有这样的场景,或年轻男女表达爱意、或儿女子孙抒发孝心,都说出了这句话,可能,爱是人类共同的语言吧。我记得自己是第一个说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

宴会的高潮是,家人们正觥筹交错、把酒言欢,门开了——酒店的十几个服务员姑娘、小伙子身着不同的少数民族服装,蜡染的那种,有的吹长笛、有的吹芦笙、有的吹口琴、有的打腰鼓、有的敲着冬不拉......在欢快的节奏中围绕在父亲身后来回拍手蹦跳唱起了——《如果幸福你就拍拍手》!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如果感到幸福也应该让大家知道哟

你看大家都在为你拍着手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

如果感到幸福也应该让大家知道哟

你看大家都在为你跺着脚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肩

如果感到幸福也应该让大家知道哟

你看大家都在互相拍着肩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脸

如果感到幸福也应该让大家知道哟”

.......

现场成为欢乐幸福的海洋......

由此 个人认为花园酒店的服务是最好的,虽然曾经在某个年代、某些酒店享受过更极致的服务,但这次宴会体现了店方的良苦用心,难能可贵。是这种良苦用心使自己为父亲的80寿宴平添仪式感!

这次生日宴会与为父母安顿购买的墓地、2011年父亲三年祭奠烧掉的在真州晚报发表的纪念文章《那真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共同凝成了这一仪式感的完美,此生无憾。

人就是在平凡岁月中努力追求一件件大事小事的仪式感中,使人生增添意义体现价值、使生命绽放出灿烂的光彩!


(三)葬礼——最后的中餐


人一生会经历很多生离、仅有一次死别;平凡生活中创造着无数仪式感,葬礼是作为一个人个体、曲终人散最后的仪式。

人都有预感,那次为父亲庆贺80大寿之后,他的身体逐渐衰弱。干了一辈子木工体力活的老人像一轮行将坠落于西方天际的夕阳,走向人生暮年。

1996年苑陵街的老房子拆迁后,分到了政通路龙亭小区。这个拆迁安置小区位于政通路庆丰街交通路之间,院对面后来还建成了人和路小学。

院子进去一条直路左侧是一片草地,与路间有低矮的铁围栏,草地常年无人打扫,春夏秋三季野草疯长。到了冬天化作一派灰黄。

草地东面的围墙就是前女友李冰冰娘家的那个研究所大院工作区,大一那年,我去找过在那里上学的中学同学李绮丽......每次回父亲家的晚上,站在直路上、看着那道高大白色的围墙和那边亮着耀眼灯光、红砖红瓦的教学楼就会想起青春时代,与自己有过或热烈或淡雅感情经历的两个女孩儿......

直路的尽头围墙外面还是小李庄村的民居。远远的可以看到航海路上中都大酒店灯火辉煌的高大暗影。在那里,刚进团市委第一周,被事业部黄、程二部长,借去爬上即将竣工的16楼,挂开业宣传条幅,差点酿成不测事故。

直路的右手是并排进去的5个小院子,拆迁分的是在一楼东户,82平方,两室一厅简单刷了墙、铺了水泥地,父亲晚年就住在那里。

小区门前的政通路,因为711研究所的缘故,过去叫航海北街,很多年间,白天是嘈杂的菜市,晚上漆黑一片,稍显恐怖,每次送李冰冰回家出来,她都关心的叮嘱:“别走那条路,挺吓人的,绕远点,从陇海路铁路局回去啊!”,每次嘴上应着免得她担心,出了大院还是骑车一头扎进航海北街茫茫的黑暗里......

父亲没事每天会拿着马扎和茶杯,到草地上和同院的老人们坐在墙边的阴凉处(夏天)或太阳处(冬天)吸着烟聊天,打发晚年孤独的时光。

他一生下力劳作练就了好身体,70多岁时还是满头黑发,每次周末回家,如果是逢上只有我俩,体力活还是他干;而且一生没有做过手术。

2008年开春,他感觉身体不舒服,食量锐减,进而出现吐出来的情况。好在三姐四姐都在不远处,京广路鞋城附近,三姐夫开发的小区豪邦家园比邻而居,方便照应,症状明显时就把父亲接过去住。

大家都没有感觉到严重性,潜意识中认为那个日子还很遥远......这年暮春,一向坚强、不说软话的父亲提出去医院看看,大家这才紧张起来,先是去东面街上的711所医院检查,这里在不久前的冬天刚改为航海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成立仪式那天我应邀前往,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站主席台。

这里没检查出大毛病,说是年龄大了胃功能萎缩造成的胃炎,输了几天水,有所缓解。再不适时又先后到三院、武警医院和省中医一附院检查,结论大致相同。直到天热起来,完全吃不下饭、再次住院时,到了省肿瘤医院,查出了葐门癌。虽然医生宽慰着是早期,并无大碍,但稍有医疗常识的我们清楚,肿瘤被称谓癌,就是中晚期了。

找了那年刚一起去四地市考察中央八万亿项目之县级公办医院的省卫生厅周处长帮忙,挤上了床位,并排的靠前,请最著名的韩主任主刀。

韩主任在业界是个传奇,年龄并不大,四十多岁,据住在豪邦家园姐姐们的邻居,真大一附院肿瘤外科专家赵教授说,被称为“韩一刀”,出手如电,技术高超。别的专家一台4个小时的手术,他只需要40分钟。

所以手术不断,请他主刀的患者家属挤破了门槛,经常是一天有10几个小时围着手术台转。对于这样的人才“宝贝”,院里、厅里像对大熊猫样大加保护,每隔一两月,要出资让他去世界各地的景区度假,以缓解重体力、高智力、强精力带来的巨大压力而紧绷的神经,也可以减少医疗事故的发生......

能请他主刀,家人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手术三天后进行,蜂拥在手术室门前的我们听到他助手王大夫出来,摘下口罩说:“相当成功”!我们都哭了起来......

姊妹几个轮班伺候着,姐姐们还在不远处的省广电厅招待所长期包了大房间,供轮番休息。考虑我的情况,前后两个多月,只给我排了一晚上一白天两个班,伺候病人一个人不行,我找了当时最贴近的两个人帮忙。白班那天带的是学生小宋,这孩子倒是能干活,但年龄小,没经验,站在那里啥都插不上手。前面值夜班的三姐五姐看了,忙到上午10点多,叮嘱再三才不太放心的离去,下午5点就又赶了回来......

晚班那次找了“左膀”王铁汉一同,父亲最欣赏他的忠厚老实,视为己出。晚上7点接班,我不喜欢迟到,下午6点一下班,就从市委南院跑到中州路边打车,焦急的等不到车,就打电话让已任了市政管理处机械公司老总的同学赵明全派个车到少年宫门口接我,他们机械公司管着全处车辆,有这个方便。

他打电话说司机快到了时,我也打上了车......到了医院,看王铁汉一直没到,姐姐姐夫一直到10点多才离去。他终于来了.....

我把他拉到门外走廊尽头大骂质问着,原来他很自律,每天下班要在自己办公室的健身房练健美1个小时,等7点多出来,又被遇见的总厂领导拉去喝酒,这才脱身......情有可原。

病房里安静下来,父亲已经睡不成觉,挤眼一分钟就会被剧烈的咳嗽震醒过来。看到王铁汉,高兴的说“铁汉也来了,今天我最高兴了”......

我们学着姐姐们的样子,趴在床边手轻抚着父亲的手背,他才能睡上两三分钟,那个晚上竟破纪录的连续睡了两个多小时,是亲情的奇迹。

有天晚上下班例行去医院看看,电话响了,是原三职专团委书记、小弟梁才。他进步很快,已经任了一军校(25中)党委书记,又在熊儿河畔买了高层豪宅,公务繁忙,几个月没有请我吃饭。这天得了空闲,热情的请我过去,我和值班的大姐告别,出门打车。

在病房楼门口,意外的碰见过去卫生口的几个老团干小老弟,5院的胡明、3院的王放......几人慌慌张张抱着花篮水果正要进门,撞在一起,问他们:“看谁?”原来是原骨科医院团委书记小黄在这里刚做了手术,无限感慨,花一样年华、花一样的姑娘竟也得了这病。说着,“回头我去看她”,和他们几个告别。

和小黄的相识也是因为工作,那要追溯到1995年刚进机关时,全国组织系统调研室主任会议在真州召开,团市委组织部长任长城接了上级任务,要组织一批工作人员到会服务。先是到学校部和李山岭部长沟通,派我一起先后到了教育学院、市电业局和骨科医院,联系安排人员。

认识了小黄书记,有趣的是骨科医院前后三任团委书记都姓黄,她前面是黄冬梅、接任者是黄灿烂,她叫黄志华,一个高雅秀丽、举止端方的姑娘。没想到人自有天命,很是可惜。那阶段家里的事实在忙,没有抽出时间去看她,直到香消玉殒......

坐着出租车到了南关大街熊儿河畔,坐在临河栏杆的地摊上,疏浚后的河水在夜色下潺潺流动.,.....梁才带着几个老部下,点了一桌菜,看着对岸灯火通明的四方体大厦,他感慨着,终于住上梦想的房子了......

电话又响了,是社会处王处长,电话里她又是故作威严的问:“你在哪儿、程主任我们去看你爸,马上到!”,前期处里一直说要来看,因为忙一直没成行,这次凑巧刚出来,就赶上了,感觉很是扫兴,一口菜没吃打车向回赶......

坐下等了会儿,主任他们几个进来了。认真和家人、父亲说了会话,安慰着老人,“放宽心、马上就好了,要听医生的话”......,没想到,一直不吭气的父亲从被子里伸出手,和程主任握手告别,说了句:“听医生的,还要听领导的”,把程主任笑得忍俊不禁,多日后说起来,还赞叹:“真是个幽默、明事理的好老人”......


医院看情况发展提出,后期护理这不是他们的长项,建议转院到综合医院。我们找了省人民医院的朋友,转了过去。

在人民医院燥热的一个多月,尽了全力,父亲还是驾鹤西去。医生治病治不了命、天命不可违。

那天晚上正好黑蛋、国建提前约了出来吃凤凰电影院的黑老婆螺丝大虾,给我舒缓下心情。中午接了大嫂电话赶回医院,父亲已经不行了。在医生护士做最后的急救100分钟后,不得不放弃。

推着父亲的病床穿过连体病房楼的一个个电梯去太平间,在电梯门与铁床叮当叮当的碰撞声中,处长不断地打着电话,推着床,抽出手来说:“忙着呢,回头再说”,就顾不上了......

安顿好太平间的事情,分别打电话,姐姐公司的几十个手下,我联系了正在等我吃夜市的黑蛋他们,都开车向龙亭小区赶来,连夜布置灵堂。

黑蛋这辆车和大姐夫去河医后门那些寿衣店购置相关物品,其他人在家里忙,我和大哥去舅舅、表哥、大孬舅三个亲戚家,报丧。

进了每家,先在地上四个响头,然后泪流满面说了情况,俗话说“孝子的头满地流”......

回来已经是0点十分了。开始守灵7天。这时,明亮的日光灯管突然灭了!大姐夫四姐夫忙登着凳子上去换了,屋里又亮起来,大家看到,挂在门上方的钟表也停了,几个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按照风俗,姐姐姐夫不能守灵,都先回了各家。哥哥嫂子年龄大了,侄子侄媳刚结婚都耐不住熬夜。守灵主要靠我了。

外倚在已挪到门口、平时星期天我和父亲一起吃饭,坐的实木长沙发上不能睡:四根细香不能灭,否则不吉利,每20分钟要换一次......到了4点多,大嫂起来换了班,进卧室躺在床上睡不着,度过了第一个不眠之夜......哀乐一直缭绕在黑暗的院子里。

第二天,消息传出去,各个亲戚朋友都来了,有的是告别拜谒,有的是安慰抚恤。“军师”郭德华来了,每天陪着我一天。白天里姐姐公司有十几个壮汉轮流在院子里忙着接待、摆放花圈。有了点空闲。

第三天,怕我悲痛过度、喝酒闹事,几个强势的姐姐不让出门,坐在大院的草坪上,想起还是要通知必要的同志来告个别。

要好的同学朋友陆陆续续结伴而来,想起团市委是工作战斗过的地方,拿起电话打给了大徒弟卫东,这时他已任统战部长,电话里机警的问:“需要通知谁?”不能惹得大家都不安生,毕竟白事不是红事那样值得大张旗鼓,说:“冬梅、文静”......

不一会儿,三个人就开车到了。坐在长沙发上,冬梅双手紧握着我的手,我哭了......

一直每天联系关心我的情况的两个老兄政法委包书记、交通局马局长来了。时任团市委组织、宣传、统战部长和故友两个老团干的到来,使我觉得也算圆满了......

发改委分管办公室的李主任受王主任和党组的委托,带着我们处王处长几个、办公室的相关同志开着车来了,排成两排鞠躬完毕,站在屋一角,把机关统一的和同志们凑得抚恤金几个大信封递给我,拿着信封,说不出话,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人到最后,钱有何用,完全是废纸......

过度的悲伤已慌了心神,本应请领导和同志们进里屋,说会儿话,也忘了。让郭德华代替送了大家离去(本人不能送,对客人不吉利)。

发小赵小二失魂落魄的来了。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着父亲的遗像,他抹起了眼泪,是发自内心的——一条街上长大,朝夕相处,如今已是阴阳两隔。

出来坐在楼洞门前的电动车上,小二拿出手机,给我看短信,“你说邪气不邪气,865前几天生了个孩子”......我没有说话。

陪着我三天,郭德华说,“我也该去忙了,下面让铁汉他们几个来陪你吧”。

最喜欢的学生张春山开着警车来了,我没有看走眼,他短短几年,已经在人才济济的公安系统任了分局政治处主任。坐在一起,问我:“哥,需要我帮啥忙?”......

第六天凌晨,为了筹备葬礼,坐在墙角的那张平时吃饭的小黑方桌旁,拿起笔写悼词,写一会儿哭一会儿,一旁的嫂子劝着:“你也别太提劲”......

一大早,王文卓来了,骑上自行车到了庆丰街,先在颈肩腰腿医院北临的早餐摊上喝了胡辣汤,口干舌燥的吃了油条,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接着找到了家打印店,敲开门喊醒了昏睡的老板,把悼词打印几份葬礼上用。心烦意乱,后来才发现有很多粗别字。拿回家几个姐姐在里屋看了,本来不放心的她们说着:“写的真好,小海就靠着写都饿不死了”......

她们深知,不识字的父母能把小儿子培养成一个识文断字的文化人,是可以告慰先人的最大成功!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葬礼上穿着厚重的孝衣读了悼词,送行的车队在盛夏的灼人阳光里奔向云梦山庄,溅起黄土飞扬......安顿好老人,抱着父亲的遗像,下着几十级台阶,自始至终没有流泪......

一旁跟着的黑蛋早有防备,迅速过来架着我,在100万响鞭炮的轰鸣中,仰天大哭!

那时只想,人的一生,何止是金钱,所有的一切在情的面前又都算什么呢!

金庸先生曾说:“人的一生就是出来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去”,必然的是,繁华过后归于沉寂......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那天的中餐是就近的航海路金百万烤鸭店。一起送行的十几个弟兄坐了一个包间。沉闷无声的吃喝着,难以下咽。国建打破沉浸:“小海,今天你去哪儿我们去哪儿,一直陪着你”.......

心灰意冷、写了弟兄们的好意。下午和东东开车到过去常去的淮河路卧龙居浴池,找了房间,喝着酒到晚上10点。头痛欲裂,说,回家。

车在停在楼下,点燃一根烟、让东东打开车在印象,循环播放陈慧娴的《千千阙歌》:

“徐徐回望
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
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
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
路也许孤单得漫长”......烟雾弥漫、泪眼朦胧。

——父母在,我们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但要,归途如虹!


很长时间,丧父的伤痛久久不能消弭。几个月后,正在同学赵小二店里配眼镜。接到大学同位贺同学电话,说同学张歌不在了!“你得带着大家去送送啊!”。我说:“你通知所有能通知到的”......

张歌毕业后分配到了24中,负责实验室。一个个子不高、温柔乖巧、十分善良、处事淡薄、低调内敛、寡言少语、戴着白方框眼镜,像一颗飘飞的粉红色蒲公英的邻家女孩儿。也是大学一起最先爬上泰山天街的两个小女孩之一。

   可怕的2008年,先是汶川大地震,接着父亲去世。悲痛中又闻张歌不在了的噩耗......一大早让沈小五开车接了我,到黄岗寺殡仪馆和同学们会合。和张歌爱人联系上,安慰了一阵。赵青春过来小声说:“其实,卫素西昨天晚上从美国回来了,怕你们见了尴尬,所以......”,我忙说:“这样好、这样好,让她休息下吧”。仪式后大家一起到墓地给张歌送行。


她家买的墓地竟也是云梦山庄,就在我家那个山坡下面的那个院子里。看着帮忙的人们在阳光下忙碌着下葬......望着左侧山坡上爸妈永驻的那片绿树丛中黑色的墓碑群——无限感慨......

出来又请同学们在航海路金百万烤鸭吃了饭。席间,几个女同学一直小声哭泣,有同学感觉和她实验室平时接触化学试剂有关......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悲喜交加、无人可免。在不同岗位和状态中奔忙着,珍惜当下、凡事尽力做的更好,少留遗憾,是每个人可以做到的,包括知识和文明的传承。


中餐,是人生的一场盛宴!

作者:张玉海 男  1969年生于郑州。1990年毕业于郑州师范学院生物系至郑州十五中任教。1995年公选至共青团郑州市委工作。2007年转岗至郑州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1991年始,零星发表散文、随笔、调研报告、论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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