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老爸带着童童和悦悦来看我。因为车提前到站，我没能在出站口接到他们祖孙三人。当我带着璨璨赶到宁波火车站北广场，远远地看到老爸在人流中四处搜寻我的样子时真想抽自己两巴掌。

“爸，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多热啊！怎么不到里面找个地方坐着呢？”我跑上去拉起地上的一个行李箱就走。老爸说：“那不是咱的，我们就带一个箱子！”我满脸歉意地对旁边的那个大姐笑笑，拉起了老爸的行李箱。按照原计划他们是不用到地面广场的，下了车出站往北走就到地铁口了。哎！我这个女儿当得多么失败啊！再领着他们兜兜转转下电梯上电梯，当时地面温度接近40°，对于长途劳顿的爸爸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爸，扶好电梯，不要踩到黄线！”在我的一再嘱咐中，爸爸还是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我马上扶住他，问他有没有不舒服。他说“有点儿头晕！”我把他们安顿好去买票，嘱咐侄子看好爷爷。等我回来时，看到爸爸坐在地上，我问：“5分钟就到家了，能坚持吗？不行，咱找个躺椅休息一会儿…..”老爸冲我摆摆手，扶着行李箱站了起来。璨璨这时候给外公喝了点儿水，爸爸怕上厕所不敢喝。我说：“爸，厕所到处都有，还香香的…..”

爸爸，我的爸爸真的老了！记得小时候，他经常出差，回来总是给我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总是比同龄人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和玩具。记得小学一年级我背着双肩的皮书包，有好闻到小伙伴忍不住咬一口的香橡皮。还有各地的小吃，他还有很多帅帅的照片，给我讲很多有趣的故事。我在没有上学前也跟着他到过很多地方，北京，湖南，湖北，都是长时间居住的样子，所以我小时候就很胆大，在火车上成了大家的开心果，把育红班学的那几首歌唱来唱去。一晃眼，爸爸已是古稀之年，我已近不惑。

双语播报完“外滩大桥站，请在左侧门下车!”我带他们乘直行电梯到了地面层走A出口回家，顺带告诉卫生间在哪里。爸爸在出站口站了一会儿说：“变化真是大啊！这么快就到家了，这是不是造地铁工人住的地方啊？”三年前，他来接我病危的老妈回家，这里还是一片工地。站在这个地方，老爸可否看到了老伴儿的影子？哎，我真的没想到老爸会再次来到宁波。放心不下孙子孙女，放心不下我和璨璨。一份长辈对晚辈的爱护，让他再次来到这个丢失了老伴的城市。

第二天带老爸去买菜，他只能步行，电瓶车和自行车都驾驭不了了。我选择了最近的蔬菜水果店，只买了当天中午需要的蔬菜。爸爸走在我的前面，步履蹒跚，右侧肩膀明显低垂，我心里只有一个悲凉的词语“老态龙钟”。哎，我的爸爸，曾经伟岸的身材被岁月无情侵蚀掉了！因为拆迁，刘家边被封路，爸爸有没有自己一个人转到东航幼儿园去，我没有问过。那里我们曾住过三年，妈妈和他总是把璨璨送进幼儿园后去逛公园。我不知道他在这一带买菜时可曾触景生情？我没有问，也不敢问。

晚上爸爸洗完澡要修脚，未结婚时我还经常给他洗脚修脚。这10年很少给他洗脚了，偶尔回家也是匆匆离开，都没有好好陪过他。孩子就像一个风筝，长大了就飞远了。这次修脚才发现，一般的指甲钳已经不能给爸爸服务了。脚趾甲怎么长得这么厚呢？尤其是大脚趾，我剪了差不多10下，才算修平整。修剪的过程中，我想起一件事情。小时候，有一次妈妈给我剪手指甲剪得太深伤到了手指，我大叫一声。爸爸批评道：“你咋不把她手指头也剪下来呢？”后来这剪指甲的活儿就包给爸爸了，他一直是用锉刀给我磨手指甲的。爸爸对我是极其用心的，从来没有大声跟我说过话。

我问爸爸可想去一次海南，他说哪儿也不想去。三亚有他最好的青春年华，也有妈妈最幸福的时光。不知道爸爸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他有满腹的才华，却在写了《老伴儿》后封笔；也不想再费心传授书法心得给孙子。我分明感到了您的慵懒，感到了您的孩子气。您也只不过是想要得到我们的关注，所以您像个孩子似的爱睡觉，爱发脾气，甚至在我上作文课的时候一个人在隔壁嚼黄瓜……

老爸，我已经没有妈妈了，只是希望您健康些，可以多陪我些时光。爸爸，您只要愿意多运动，80大寿咱们可以包个更大的宴会厅。糖尿病不可怕，咱们不吃糖，咱们多走路，咱们多运动，咱们一定要好好滴！

作者：刘阳春

编者的话：这是作者刘阳春在其父亲刘顺贵去世当天发给编辑的。整篇文章情真意切，编辑当即决定刊发，以寄托作者对自己父亲的哀思。